梦洁的生活陷入了一种无边无望的反复之中。他总是来找她,坚持不懈,而她也总是不可抗拒地跟他出去,出去后她的心又总是被一种痛苦无力填塞着,沉浸在一种无法解脱的压抑之中无法自拔,因此她总是沉默不语。她希望她的沉默可以冷却他的热情,消磨他的意志。然后他自动地从她的生命里隐去。可是他的热情却丝毫不减,他的意志也未被磨灭。他一如既往地来找她,希望她能向他敞开心扉,可是她的心却紧紧地闭着,虽然里面早已有个他,但似乎跟眼前这个他没有丝毫的关联。她一方面与心里那个他温存,一方面又与眼前这个他对抗,这种极端的矛盾撕扯着她的心,使她不知何去何从。
春天是万物苏醒的季节,也是播种的季节,父母将一粒粒种子辛勤地播种于地里,然后精心地呵护,期待着秋天的丰收。冬天一切归于沉寂,万物处于休眠状态。而梦洁的心情则恰恰相反,她的爱情的种子在冬天发芽、在春天冰冻。在整个需要给种子以土壤、水分、营养的季节,她的种子得到的是外力强加给的窒息。当然,有时也会在痛苦的心灵中体会一丝小甜蜜。比如,水天一在自己家将黄瓜切成丝,放在冰箱里冻一下(未结冰),然后用白糖拌好,兴高采烈地拿来给她吃,让她猜猜是什么做的,她吃不出后他的高兴劲也可暂时地让梦洁忘记烦恼。还有当他看到她吃的饭如此简单(炒个圆白菜什么的)后,他眼里的怜惜会让她的感动排挤掉她的苦恼。然后甜蜜地吃着他去饭馆给她买回来的饭,觉得无比的温馨。有时,他骑车带她出去。一次,在带她的时候,他回过一只手来要将她的身体靠向自己,梦洁双手使劲地抓着她坐着的车后座,不靠近他。于是他便将车子停下来,脚踩着地,并不下车,也不回头,只是腾出两只手来,摸索着使劲将梦洁的双手掰开,放于他的腰间,然后一只手抓住梦洁的双手,另一只手将梦洁的身体使劲地靠向他。做完这一切后他一手揽着梦洁的背,一手扶着车把,又开始骑车。他们谁也不说话。梦洁也便不再反抗了,一直以这样的姿势坐着,她的头靠在他的背上,心里充溢着悲伤,她的眼泪悄悄地顺着眼角滑落。
梦洁跟谁都不说她的烦恼,跟肖丽不说,跟碧尘也不说。有了这种感情经历,她能理解碧尘的痛苦了。不过她认为自己的心是坚强的盾,能经得起任何打击。可是她每每看到碧尘时,就会想到她的柔弱经不起这样的痛苦,于是她就会情不自禁地为她难过。“好在她找到了帮助她摆脱痛苦的方法,管它什么方法呢!只要四姨不再忍受痛苦的煎熬就好。”有时她会想。
“梦洁,你怎么了?好像很不开心?”碧玉还是看出了问题。因为梦洁眼里的光中隐匿着无限的忧伤。
“没有啊!”梦洁立马将神情中的忧伤掩去,露出满眼、满脸的开心来。
碧玉看她这样,不由得心痛,可是她也不再追问。她知道,梦洁和碧尘不同,她骄傲、韧性,不愿意让人看到她的不快。“况且,我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一切痛苦还不是得她自己化解。”碧玉想。
“哎!可怜的孩子们。”碧玉看看碧尘,再看看梦洁,心底不由得生出怜悯。
梦洁承受着强大的心理压力与水天一交往着。她认为所有人看她的眼光都是异样的。尤其是她同宿舍的人,除肖丽外,她们几乎都站在孔亦琳的一边。她也知道肖丽是支持她的,她之所以不跟肖丽敞开心扉地去谈这件事,是因为她自己也是反对自己的。在她的内心深处也认为自己的行为不光彩。有一次,水天一带她到了他家楼下,他上楼去取东西,而她就在楼下等他,黑暗中的她低着头站在他家的楼下,心里忐忑不安,双脚不停地移动着,她像做贼似的低着头生怕自己被人发现。他从楼上下来时手里拿了一个香蕉,递给她,让她吃,梦洁不吃。在返回宿舍的途中,遇到了一个他熟识的人,一个年轻的女子。她竟然肆无忌惮地问:“挺漂亮的一个小姑娘,谁了?”
“朋友。”水天一回答说。
梦洁稍稍抬一下头,礼貌性地冲她微笑一下,然后匆匆地把头低下了,不再理会他们。那女子竟然跟他们走了很长一段路,不停地跟水天一聊这聊那。而梦洁则走在与他们保持一些距离的旁边,一直低着头。那女子不时地回头看梦洁一眼。水天一在跟她聊天时也不时地眷顾一眼梦洁,他似乎也感受到了梦洁的局促。在那女子走后,他对梦洁说:“一个朋友,别管她。”可是梦洁不能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她总是觉得别人看她的眼光是异样的, 认为她是不光彩的,她觉得所有人都是反对她的,因此她沉默不语。痛苦与压抑填塞着她的心,使她无法畅快地呼吸。好在毕业近在眼前了,她的实习阶段马上要结束了。在梦洁的心灵深处,实习生涯的结束就意味着他们关系的结束,他们从此以后将永不相见,他们的人生也将永无相交之点了。不管她对他有多么地不舍、多么地留恋,她都将坚定地作出这一决定,她要将她爱的火焰熄灭在这个本不该燃起的地方。她没有告诉他返校的日期,她决定悄无声息地离去,不管留下的痕迹或者说是伤痛是深是浅,她相信总会慢慢愈合的,她将悄悄地从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