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晁摆摆手，一双眼睛紧盯着榻上的人，没有留意润玉退出去神情有多么忐忑。也顾不得去管，现在心里眼里，都是塌上躺着的人。他今天差一点就找不到她了，临渊台下是哪里，没有人清楚，不知道当年的梓芬，是如何寻到回花界的路逃出去的，又或许每个人跳下去所遇到的，都不相同吧。若不是他手中握着她的寰谛凤翎，感应到她的气息，那可真就完了，可还是太迟，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受完了雷火焚身，不省人事。

虽然握着她的手，能清晰感受她的脉搏在跳动，知道她一时半会儿的离不开，但是好怕，她会永远醒不过来，丢下自己一个人面对那些残忍的真相。

自那日起，润玉没敢再去临渊阁，他不敢去面对，更不想去面对那些真相，他不信，每天忙于批折子，让自己沉浸在政事中，夜晚，他免了邝露的职务，派她去临渊阁照顾两人的起居，自己补上司夜的任务，就是怕自己晚上也闲下来，不能留一丝空隙，但是不行，司夜之职，是当初为了救她求的职责，如今只要站在布星台，满脑子都是她的影子，润玉的心乱了，夜神殿下的心乱了，连锦觅私自跑出天界，他都没有精力去搭理。

省经阁，他把省经阁所有典籍翻了三遍，没有一个字记录到那时的事，也对，这是太微的史书，又怎么会提及别人。

三个月后，廉晁亲自出了临渊阁，把这天宫上上下下通通走了一遍，没有一处与记忆中相同，偶然提了个小仙侍问了，说是数千年前重新修整过一次，怪不得，只不过，现在，很好，整个天界被他治理的很好。就是有点冷清，仙雾缭绕总瞧不真切。廉晁顿住，施展仙法，为太阳渡上金辉，拨云见日，整个天宫就明朗起来。

此举被几位过路的仙家看到了，纷纷追了过来，看到眼前人，苍衣银发，仙风道骨，眉宇间透着日月光华，众人倒吸凉气，随后纷纷拜伏见礼。

“老臣参见太子殿下。”

“老君仙翁，太巳爱卿，金星小卿，许久不见，各位卿家可安好？”

“吾等有生之年，还能得见这招拨云见日，此生无憾。”

“玄穹之光重现天下，六界重归正统。”

“臣等誓死追随。”

廉晁摆手，“众卿家莫急，如今天帝临朝，就是正统，区区拨云见日何难，日后，他都会的。”

三人俱是不解，抬眼，人影便像日光一样，一晃就不见了。

璇玑宫，廉晁第一次踏足这里，从进门开始，绕了几圈，阖宫上下，连个侍奉的仙侍都没有，仿佛无人居住，润玉本想避而不见，奈何来人光芒太盛，绕着他的院子转了几遍，没有要走的意思，只能打开殿门。

“哦？原来你在这儿？为何我寻了几遍都没发现你？”

“想来是润玉自小便卑微如尘，入不得仙上的眼吧。”

“何必妄自菲薄，你是这天界最高贵的血统。”

“高贵与卑微，如今，不重要了，我靠着自己的双手，取得了我想要的，权势、帝位，整个天界，都在我的手中，怎么，你要来拿走？”

“不，这本就是要留给你的，只是，你做的很好。”

“仙上谬赞了，不知仙上来此……有事？”

“看看你。”

“她……好些了吗？”

“一直未醒。”

“怎么会？虽不至痊愈，应当早能清醒。”

“她遭受的，又岂止是临渊台下的重创，你扪心自问，伤她有多深？”

“那是她……”

“我不想再听到你指责她的话，当然，我今天来也不是为了追究你。我要出去一段日子，这段时间，拜托你帮忙照顾她，如有好转，立即通知我。”

“你要去哪儿？”

“不知道，可能六界都要走一走。”

“你要去调查当年发生的事？”

“我不否认。”

“我跟你一起去。”

廉晁考虑了片刻，点点头，“也好，我会让丹朱盯着，毕竟，你亲眼所见，好过道听途说。”

南天门外，廉晁发愁，万年已过，万象更新，往事如烟，他要去哪里寻找蛛丝马迹。

“去哪儿？”

“先去翼渺洲吧。”

两人来到翼渺洲，润玉是第三次来到这里，此次，他终于能解释通为什么自己明明喜欢寂静，却独独钟爱翼渺洲的鸟鸣，原来这里，才是自己的母族，不，还不一定，没有证据，自己就还不是。

朝凤阁，廉晁驾轻就熟，径直往这儿来了，都没有惊动鸟族族长隐雀。

“这是哪儿？”

“她出阁前的闺房。”

“你似乎对这里很熟悉。”

廉晁顿了一下，放下手中的玉梳，“万年前，常来。”

“来此何意？”

“带你看几样东西。”廉晁忽然坐在几案前，用手指拨了一下琴弦，“你可曾见过你母神抚琴？”

“从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