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荒天下人尤重尊严,以楚人为最盛,有言称,男儿膝下有万两金,即便是死也不能跪,跪天跪地跪父母,绝不能跪旁人,否则一辈子被人诟病,抬不起头来。多少脊梁骨不直的汉子,在那一跪之后,一辈子唯唯诺诺地活着。
胡一刀眼神玩味儿地看着眼前少年。
沉默良久,赵阿狗沉声道:“当真?”
“哈哈,我胡一刀打杀抢掠无恶不作,却言出必行!”胡一刀眼神轻蔑,又道:“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杀了他,不过你会死,屋里那俩娘们老子也会带回去给兄弟们快活!”
赵阿狗咬牙扔了柴刀,跪爬出去。
“阿狗,不要,不要啊!”沈婉泪水夺眶而出,就要上来将儿子扶起。
赵阿狗扭头,露出血红双眼,喝道:“回去!”
“哥哥!”赵文清哭成泪人。
赵阿狗见沈婉止步才放下心来,埋着头继续爬行。
“本以为你小子是条汉子,原来也是个孬种!”胡一刀露出一排牙齿,放声大笑。
赵阿狗爬的极慢,这数丈的距离犹如行了万里路,脸颊火辣辣的发烫,血红的双眼几乎滴出血来。
等赵阿狗爬至脚下,胡一刀一脚跺下,狠狠将赵阿狗踩在地上,道:“真他妈的是个孬种,你这种人不配钻老子裤裆”
“明年秋收,老子还会过来,希望你小子好好活着,到时老子会亲自剁了你,回寨!”胡一刀下令道。
过了很久,仿佛久到一万年,赵阿狗仍跪在院中,就这么埋头跪着,看不清表情,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天空骤然响起一声炸雷,原本晴朗的天空已然乌云压顶,豆大的雨点砸落下来。
“阿狗,起来吧。”沈婉过来扶起赵阿狗。
“哥哥!”赵文清哭个不停。
赵阿狗终于抬起头,嗓音嘶哑道:“娘亲,我没事。”
隔壁张婶撑着伞站在院外,本想说些什么,最终却无奈摇了摇头回了自己家院子。
入夜,赵阿狗一家简单的吃罢晚饭,三人围坐在炉子边。
阿狗拨弄着炉子里的炭火,沉默许久,说道:“娘亲,我想走出大山,去寻找仙家宗门,寻回父亲。”
其实,他还有别的目的,想去学那仙人手段,可是那是多么遥不可及啊,一介凡人,走出深山尚且困难,那通天的手段岂是想学就学的?简直是痴心妄想!所以,这个想法他只能藏在心里。
沈婉眼眶微红,道:“阿狗,在你小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村里老人讲,得起一个耐活的名字,许能改运,我和你父亲想了很久,给你起了阿狗这个名字,其实你原本的名字叫赵文修,如果你觉得叫阿狗难听,就改回来吧。”
“娘亲,阿狗这个名字挺好,不改了。”
“娘希望你能好好活着,一定要活着,一定要!叫什么都无所谓,只要能活着!”
沈婉往炉子里添了些柴火,炉子受潮,火星飞出,飘飘然映在沈婉眼眸中,显得格外明亮,她道:“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那土匪明年秋收肯定会再来!”
说着,沈婉似有些激动,双手用力抓住阿狗胳膊,眼神希冀。
“娘,我会回来的,一定会,这里有娘亲有妹妹,有我的家啊!”阿狗有些哽咽道。
“清儿不能没有哥哥,哥哥你不要走好不好?”赵文清漆黑的眸子溢出泪水,你看,小孩子总是那么爱哭。
阿狗疼爱的摸摸对方的小脑袋,说道:“哥哥去找父亲,找回父亲我们一家人就能团聚了!”
小女孩用袖子蹭去鼻涕,掰着手指道:“那就三天吧,超过三天妹妹要想哥哥了。”
“好,就三天!”阿狗嘴上说着,心里却无奈叹了口气。
这一夜,注定无眠。
东方的天空还未泛起鱼肚白,沈婉便起身悄悄忙碌起来。
阿狗听到娘亲忙碌的动静并未起床,他知道自己的娘亲在给即将远行的儿子做吃食,他抱着妹妹,抱了一夜,怎么也抱不够,怎么能抱得够?他贪恋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即便娘亲那边传来的声响他都在细细的听着,仿佛这样就能刻在心里。
等沈婉那边传来碗筷的声响,阿狗才轻轻放开妹妹。
沈婉端了满满一碗饺子道:“韭菜鸡蛋馅的,饺子在我们村里又叫万万顺,希望我的狗儿吃了这顿饺子出门便能顺风顺水顺心意,万事顺利,万万顺!”
那个世界的赵阿狗每逢过年,瞧见人家一家团圆,饭桌上总是冒着热气腾腾的饭菜,那时候他多希望能吃上一顿饺子,哪怕就一顿,饿上三天也值了。
赵阿狗数着吃完饺子,一共是十五个,不知是不是巧合,今年他十五岁。
沈婉将包袱收拾好,走过来给阿狗背上说道:“娘亲给你烙了大饼,还有你换洗的衣物都放在里面了,将这把弓也带着防身用,清儿就别告诉她了,否则又该哭闹了。”
“嗯!”阿狗重重点头。
出了院门,太阳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