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香院的位置在荣府东北角,靠南边一点儿是下人仆役居住的房舍,再往东过了角门,便是荣府了。
由于这会子并没修大观园,眼前景象,倒有些萧索。
待到平儿姑娘领着许庆过了角门到了荣府,纵然是许庆来自后世,也觉得这般的大家族,太过豪奢了些。
那高耸的天香楼,以及左近不远处的登仙阁,就是放在府外,也算是雄伟瑰丽,不脱俗套了。
这还不肖说会芳园里到处尽是奇石假山,倚山之榭,敞轩围廊,和那流水淙淙,奇花异草。
就这番景致,已让许庆微微咂舌,不禁暗道,“这可比之后世里的江南园林,也不遑多让了,甚至还尤有过之。
岂是不买门票,就能看到的吗?“
他不免暗自腹诽,却刚好被平儿瞧见样子,便又笑道,“许少班主,我家庭院比比你家如何,梨香社,我原也是去过的。”
因着此刻的王熙凤和小姐,夫人们都在宁府,贾蓉小院,许庆和平儿两人不得不经过会芳园,再穿过贾府祠堂。
说起来路途并不算近。
按理说,这般远的路途,要安排马车才对,可平儿姑娘偏偏并没有,这会子又说自己去过梨香社,自然引得许庆略略得意。
只是,平儿姑娘说这是她们家,倒也不错。
她本就是王熙凤的陪房丫头,遵礼是要做姨太太的人,这般说,也算合理,可是许庆那好把自家梨香社和贾府相比,便岔开话头回道,
“平儿姑娘,我梨香社已没落衰败有些年头,却不知先前时候,姐姐也曾去过,当真是有幸了。
只是那时并不识得姐姐,也确为人生憾事。“
说起来,平儿这会子差不多二十岁,许庆喊几声姐姐,倒也不吃亏。
平儿本来话并不多,可不知为何今儿就多说了几句,或许是此刻的夕阳刚好照在园子里,映得一片绚烂。
让她心情也不由好上许多。
更或许,
她见到许庆,便勾起之前未入贾府,未当陪嫁丫头,在外头姿意玩耍的时光,也便多了些自由。
这便笑道,“那时老班主倒还在世,可真是如繁华碧玉一般,只她一曲儿,便教不知道多少人醉倒。
就是我家老祖宗,每每想起来时,也不由得赞叹上几句。
可惜,只是啊……“
平儿姑娘斜斜睨了许庆一眼,倒有些烂泥扶不上墙的意味,有些感叹。
这让许庆一怔,想道,“都说大家族府里的丫鬟小姐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到底还是知道些外头的事情。
想来却并不闭塞。
看来,我原身先前的胡作非为,到底还是因为梨香社的缘故,流传到了这些闺阁女子的耳朵里。“
许庆自己也不知道这是好,还是坏了,只好讪笑。
半晌,或是多半晌,当那夕阳略略有些暗淡,天际只有彩云时,两人已一边闲聊,一边到了贾蓉小院外头。
这时平儿顿了一顿,说道,“许少班主,劳烦你外头侯着,我这便去通报。”
许庆自然拱手说好,不过这会子才想起来,一路之上只顾着和平儿姑娘闲聊,倒是忘记询问蓉二奶奶病情如何了。
而且,
对于打了多姑娘一巴掌这事儿,许庆并没觉得是什么天大的事情,可又一想,以王熙凤身份,为何却要管这个事儿。
倒也有些新奇。
他一边瞎琢磨,一边走入院内恭候,未几,却是贾宝玉从一处侧房里走了出来,一见许庆便道,
“你便是许少班主?”
许庆自然知道来人是贾宝玉,因着他那大脸萌的形象,多少有些深入人心,就说那挂在脖子上的项圈,整个贾府里,也找不出几人来。
“正是小可。”
许庆一拱手,还未及寒暄,贾宝玉倒是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已打量了一番,这才赞道,“蒋玉菡果真没有唬我,未料想神京内外,还有你这般的人。”
这评价不可谓不高了。
毕竟大脸萌贾宝玉这人,别的也便算了,对仕途经济之道上并不感兴趣,学业上也稀松平常。
可是若论起评人容貌上来说,到底不差。
“宝二爷抬爱了。”
许庆谦虚一礼。
“不不不,今儿,倒是我失礼了。”
能看得出来贾宝玉虽说脸色有些暗淡,但见到许庆之后,还是颇为高兴,说道,“我原打算今儿一早便去见你。
可未想到秦姐姐这边……
倒是我考虑不周。“
他脸有歉意,却刚好中了许庆下怀,这便问道,“不知蓉二奶奶这边,又是什么光景,可曾好些了?”
听到许庆这般问,贾宝玉顿时便有愁绪,也不隐瞒,说道,“秦姐姐已病了好些时候,可一直不知病因。
前儿里冯紫英到府里来,推荐了一位京中名医,叫做什么张友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