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世?”
许庆穿越之后,已经接收了原身的大部分记忆,记忆繁杂,其中最多的就是逛青楼,唯独没有自家父亲的半点影子。
他便故意逗母亲开心,说道,“母亲,要说起我的身世来,我对父亲的记忆等同于零,难道说他是某个达官贵人不成?”
这么说多少有些放肆了,哪有这么说自家母亲的呢?
虽有逗母亲开心的意思,许庆还是立刻改口道,“要不然,他就是某个豪商巨贾,若是这样的话,我岂不是要白得了许多好处?”
很多人都做过一夜暴富的美梦,除了买彩票中大奖之外,突然父母摊牌了,不装了,说家底丰厚,其实你是个富二代。
这种梦想不是没人实现过,只是极少,是个特例。
许庆并不是没想过买彩票中大奖这样的事情,只是买了许多次,连个二加一,五块钱都没中过。
这让他立刻就看清楚了现实——只做梦吃不上饭,还很可能会饿死。
因为知道这个道理,所以许庆对什么身世的话,并没抱太大期望,只当成是母亲临终之时,可能要说些体已的话而已。
“儿啊!“
许母是身子弱,这么多年又积忧成疾,几近油尽灯枯,可这会子依旧挺了挺身子,脸上泛着笑意说道,
“原是你已猜到了吗,不过什么豪商巨贾,达官贵人,都不能和你父亲相比,他呀……“
许母顿了顿,似回忆起往事来,脸上满是温馨意味,好似那曾经的过往在她的心里不是噩梦,而是难得的美梦。
接下来,她便说了一个故事,就比较老套了,是什么一介女伶入宫为圣上献艺,不成想得圣上垂怜,两情相悦,珠胎暗结。
后来被当朝的皇后识破,百般刁难,不得已之下,女伶求得恩典逃出宫闱,不仅生下龙子,又独自抚养长大。
故事说完,许母仿佛这么多年的心事终于找到了宣泄口,那强撑的精神也如黑夜里的烛光一般,缓缓暗淡。
许庆又如何不知道母亲说这个故事的用意呢,虽没明说,但已指出来那女伶就是自己,那圣上,却是如今的太上皇,而那暗结的珠胎,可不正是自己吗?
“我是龙子?“
许庆着实被母亲刚才说的话震惊了,说是晴天霹雳也不为过,这可不止是买彩票中了头奖那么简单。
这是花了两块钱买彩票,突然一下子就清空了奖池。
说不激动,那是假话,可许庆心里也有着隐忧,至少并没忘形,因为他知道,这么多年母亲都未曾把身世说出来,肯定有着原因。
或许那“皇后“还活着,或许说破身世,可能对自己不利。
只不过,具体是什么隐忧,许庆却不能从母亲口中得知了。
他本是蹲踞在床前,这会子抬头再望向母亲时,发现她脸上带着解脱般的笑意,已经溘然而逝。
“母亲!“
许庆一声凄厉嘶喊,似划破空气,本悬在眼眶里的泪水,终于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哭,又哭得这般伤痛,大抵是一半因为自家母亲,一半想到自己才到这个世界没多久,突然就孑然一身。
不知道是谁说过,人一旦失了父母,此生之后,只剩下了归途。
虽已知道自家父亲是如今的太上皇,但一介贱籍,戏子,又哪里有机会面圣?
再说了。
即便当真有面圣的那一天,许庆心里多少也有些不爽,那人贵为圣上,却不能照看好自家的女人,又算得了什么好汉?
“班主,老班主。“
许庆的一声厮喊,已被候在门外的琪官蒋玉菡听到,他似已知道是什么结果一般,连同那凝酥一起奔到了室内。
蒋玉菡好似要说些什么话,但终于没能说出口,只不住的叹气,掩面。
凝酥则早已哭成了泪人一般了。
她这泪里面,不仅有悲痛老班主的意思,或也多少知道,至此之后,梨香社可能也要完了。
社里本就没有多少人,少班主许庆虽然纯孝,但平日里的做派多少有些不着四六,不能说整日流连勾栏,至少是常客。
对社里也并不怎么过问。
这年头,官府虽然办了教坊司用以管理戏子,优伶籍册,大多数在册的优伶为了吃食活命,多都要卖身于皇家,或是权贵之家。
教坊司虽然不禁止在册的优怜们独身在外,可每年每月,都要收缴些银钱,算是优伶们为了这一丝自由付出的代价。
以凝酥想来,似少班主许庆这个样子,恐怕以后连这每年每月要上缴给教坊司里的银子也不够。
这又如何活得下去?
古令的低层百姓,特别是贱籍,多数都是疲于挣命而已,那些繁华欢乐,属于权贵,属于豪商,属于仕宦之家。
……
数日之后,神京城外。
一堆新土掩映在萋萋荒草之间,那是许母的新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