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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春生掉进了湖里。
阿难犹豫了。
宴会的尾声,崔山说要和顾春生两个人谈谈。
顾春生觉得可笑,他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但他还是让阿难去几十米外等着,确保阿难听不见他们的对话。
“顾春生,你都快结婚了,还不打算放阿难自由吗?”
顾春生的表情沉寂下来,他有些阴沉地盯着崔山阳光俊朗的外貌,想着原来阿难是喜欢这种类型吗?
与他截然不同的类型,这种人顺风顺水地长大,正义感爆棚,热诚,敢爱敢恨,像只阳光可爱的大型犬。
“自由?凭什么给她自由?”
顾春生用手指默默敲着自己空荡荡的裤管,眉眼肆意又美艳地说道:
“难道你不知道她欠我一双腿吗?”
崔山反驳:“那这些年的伺候和折磨已经够了吧。”
“不够,远远不够。”
崔山质问:“那什么时候才够?她已经很痛苦了啊。”
痛苦,他是在说阿难待在他身边很痛苦吗?
“什么时候才够?”
顾春生缓慢启唇,移动轮椅靠近崔山,贴近他的面庞耳语。
“她要伺候我,被我折磨到死的时候。”
“你这家伙——”
崔山的情绪激动起来,伸手就要推翻他的轮椅。
顾春生借着这推力顺势一滑,将自己跌落在了湖里,甚至还不忘喊了几句“阿难救我”。
声音惊慌失措,好似真的像是被人推下去了一样。
轮椅侧翻,将自己置于危险处境,顾春生以为阿难肯定会奋不顾身过来救他。
他在湖水里面扑腾着,心里却是志得意满,这是他计划好了的试探。
事实的确如此,阿难听到了呼救声之后飞奔过来。
然而在到达湖边的时候,她的脚步却迟疑下来。
阿难凝视着顾春生,心想噩梦会结束吗?这可笑的一切,从这冰凉的人工湖里开始,再在这人工湖里结束。
顾春生为难她的画面、他天真又恶劣的性格、无时无刻的歇斯底里历历在目,她又是否会释尽前嫌去拯救顾春生呢?
在水里沉浮的顾春生看不清她的神色,心里开始下沉。
一旁的崔山还在阻拦阿难:“阿难别去救他,这个讨厌鬼终于要死了——”
讨厌鬼?他在阿难心目中的印象也是讨厌鬼吗?
顾春生有些不可置信,但是冰冷的湖水已经灌入口鼻,让他无法思考。
艳丽的少年因为过于自满和得意得到了报复。
沉入水底那一刻,他的想法只有——[果然不该试探,反而还成全了他们两个……]
“阿难别去!”
迷迷糊糊中,有人渡过来一口氧气。
顾春生贪婪地攫取那人口里的所有氧气,紧紧抱住那人。
顾春生突然觉得自己和纸鸢一样漂浮了起来,好像可以飞上天空。
他努力睁开因为进水而胀痛的眼睛,果然看到了让自己最安心的脸。
他抓那人抓的更紧了,心底涌起了无数庆幸。
他想,她心里一定是有他的。
顾春生突然被人托举起来,率先浮出了水面,就像那只沉重的纸鸢。
而托着纸鸢的,仍然是那个少女,那个孤零零潜入湖底的倔强少女。
阿难苍白着脸,心想,这个人可比纸鸢沉多了。
腿伤好像又疼了起来,刚刚在湖里,还被轮椅砸到了头,阿难头也有些晕。
但随即她又尽职尽责地抱着顾春生回到顾家别墅,只是步伐有些不稳,就像摇摇欲坠的危楼。
顾春生意识很快清醒过来,但他装着意识不清晰的样子,不经意地缩在阿难的怀抱里,嘴角像个狐狸一样狡猾地上扬。
谁都看出阿难精疲力尽了,唯独顾春生没有。
“去找医生吧,少爷刚刚落水了。”
别墅的人想要接过照顾顾春生的活,顾春生察觉了阿难的动作,紧紧搂抱住阿难不放。
顾春生睁开眼睛怒斥:“我不要别人碰我,阿难,抱我回房间。”
“是,少爷。”
敛下眉眼,阿难这样说着。
“崔山推我下湖,他好坏,阿难你可不能跟这种人在一起。”
蜷缩在阿难怀里,顾春生也不忘说崔山的坏话,语气带着委屈好似是真话。
坏?坏人眼中的坏是更坏还是善呢?
阿难疲于去了解,不管怎么样都没有她去做选择的余地。
阿难抱着顾春生回来房间,顾春生却依恋着阿难怀里的温度,不依不饶地使唤她。
“阿难,湿衣服穿在身上不舒服,帮我换衣服嘛。”
“好。”
“我要换最上面的那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