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懿背着手走了,剩下二人埋头喝酒,没有再看他一眼,说一句话。
二人都明白,吴懿是个骗子,十句话有九句都在骗人。
人沉默,酒楼无声,镇子依旧充满了肃杀之意。
武虚望着桌上的白蟒,沉思,他在思考自己该不该拔剑。
林冲一杯酒下腹,道:“楼上五人皆是高手,楼外还有一百多众。”
武虚道:“我既然敢和你来这儿,就有法子和你走出去。”
林冲道:“我还有个问题,纯属好奇,答不答随你。”
武虚知道他要问什么,他皱了皱眉头,但他还是同意了。
“你问吧。”
“你为何要丢剑?”
“因为我愿意。”
一个人心死了,手中的剑也就发挥不出它的威力了。
武虚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林冲看了看他,道:“你在笑什么?”
武虚道:“我在庆幸一件事。”
“什么?”
武虚轻抚着手里的白蟒,慢慢地接着道:“我在庆幸我的徒儿没有练剑。”
林冲哈哈大笑:“这和练剑没关系,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明白一件事,你的心出了问题。”
武虚举起酒杯和林冲碰了一下,他何等的聪明,自然也是知道的,只不过不愿承认罢了。
武虚道:“只要能杀人,能救人,有没有那把剑都没有关系,就和你的枪一样。”
林冲爱惜地擦着枪杆,道:“这把枪跟我了十二年,只杀了十人,都是欺男霸女之辈。”
武虚道:“堂堂梁山五虎将只杀过十人,让人耻笑。”
这是杆很普通的枪,普通的红缨,普通的枪杆,普通的枪尖,但它饮过十人的血,都是十个不同寻常的人。
林冲道:“它上面沾染了十条厉鬼冤魂,它现在更渴望能够替弱者出枪,”
武虚道:“我的剑以前只替自己出,现在也想替弱者出剑。所以我必须丢了那把剑。”
那柄让武虚天下无敌的剑已经染上了欲望,不再纯粹,那么当武虚想替弱者出剑时,那柄剑已然不再适合了。
二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言的聊着,全然不在意身边慢慢围了五个杀手,有一个是白面书生的打扮,他认得林冲,林冲也识得他。
梁山最初的头领,白衣秀士王伦,他应该在当年被林冲一枪刺死,但他没有死,这么多年一直活在这片不毛之地。
王伦打断二人说话,阴笑道:“现在你的枪只有九条厉鬼冤魂了,我还活着。”
林冲笑道:“很快就又是十条了。”他又立马纠正道:“哦。不对,应该还会有更多。”
楼外,楼内,将会死很多人。
武虚这时开口道:“王伦,你知道江湖上怎么说你么?”
王伦这时也不急着报仇,他的仇恨积累了太多年,他等了很久,也不差这一会儿。
“怎么说的?”
武虚笑道:“传闻你年少求学时曾背过一个老人渡河,对么?”
王伦点点头,这事天下人都知道,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都在背老人过河,最后老人失足落入河内,王伦痛哭,大骂自己不好,都传他重情重义。
武虚接着道:“老人让你连续背他十年,说可保你将来黄袍加身,可你背了一年就嫌弃老人身上又脏又臭,麻烦至极,在一次过河的途中,你就把老人扔了下去,就这么淹死了。黄袍加身,也就成了山上的贼王。”
王伦大怒:“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民间传的很明显和武虚讲的不同,至于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也只有王伦在乎了。
武虚道:“因为我认识那个老人,他是我的一个朋友。”
王伦双眼充血,这是他的秘密,他不允许别人知道。很快,他又冷笑不止,只到整个身子抽搐不停,他抢过武虚手里的酒杯,狠狠摔在地上,酒杯化为一摊粉末:“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得死。”
至于身旁剩余的四个同伙,王伦并不在意,他们已经是死人了。
武虚看了看流在地上的酒水,啧啧道:“可惜了。”
可惜酒,也可惜有些人死了一次仍不知悔改!
王伦道:“你还以为你是无敌的?不要忘了,你已经没了那把剑。”
武虚长长叹息,道:“那把剑已经不适合我了,我在找新的。”
一柄新剑,能为万世开太平的侠义之剑。
王伦道:“但你们自觉又有几分把握能活着走出去?”
林冲握紧了铁枪,很快又松开了,他觉得现在不用他出手。
武虚笑道:“本来我一成都没有,只到我见到了你。”
王伦道:“现在呢?”
武虚双指在白蟒剑上轻轻抚过,一瞬之间,一股让林冲觉得很陌生的剑气扑面而来,这是一股不属于武虚的剑意,一股充满了杀意的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