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沈熠来到圣朝以后第一次有人问他是谁。对于这个问题,他之前也有想过,他虽然还是叫作“沈熠”,可生活的环境、身边的人、经历的事都是与前世时不一样的。这样的话,剥去“沈熠”这个名字外,他的身上竟无一些前世的痕迹,那他还是他吗?他突然想起前世看过的那部经典喜剧中秀才提出的那个发人深省的问题:“我是谁?”“沈熠”只是个名字,一个代号,任何人都可以叫这个名字。可是,把这个名字拿掉之后呢,他又是谁呢?
赵烈见沈熠沉默不语,只道他在隐瞒什么,不禁问道:“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只是这个问题有些突兀。除了王爷外,还从未有人问过在下呢。在下一时有些恍惚罢了。”沈熠道,“不知王爷可相信借尸还魂?”
“荒诞不羁!”赵烈闻言,先是一愣,然后冷声道,“本王还以为道宗有何过人之处呢,想不到你这个前任掌门的关门弟子,竟也相信这些乱力乱神之事。”
沈熠知道自己的话实在是匪夷所思,苦笑道:“王爷教训的是。在下虽然不是借尸还魂,但却是真真切切的死而复生。正是因为死过一次,在下才更懂得‘生’的可贵。在下现在就可以告诉王爷,我还是沈熠,不过是一朝顿悟、得以新生的沈熠罢了,这样说,王爷可明白?”
赵烈认真地注意着沈熠说话时的神情和语态,见他言辞恳切,不似作伪,这才渐渐放下戒心,像一个老父亲一般嘱咐道:“但愿如此!希望你记得今日的话,日后莫要做些既害了自己、又连累别人的事。想来你也听到了明月与本王说的那番话,以后,明月还是要拜托你好生照顾了。你只要安分守己,本王自然不会亏待你的。王妃之前说,她想认你为义子,可被你拒绝了。本王也知道你在顾忌什么。可现在情形变了,即便你不想让沈家在这朝中越陷越深,陛下仍旧会时刻提防着你和沈家。再加上明月如今又对你情根深种,你就算再想避开,怕是也已经来不及了,你该明白本王的意思吧!”
沈熠沉默地点点头。以前的他怕东怕西,连独孤娉婷一声“义母”都不敢叫;可现在被赵真带给他的压力逼得紧了,索性直接摆烂,让这团麻更乱一些,说不准赵真还会因此投鼠忌器呢。只是这样一来,势必会对不住赵文秀。她是真心对自己的,可自己却把她牵扯到了这些麻烦中,甚至还很“卑鄙”地要借助她的父王去应对赵真,这不是渣男又是什么?
“行了,你出去吧。刚才的话除了你我二人外,绝不能有第三人知道,包括沈泓和明月,记住了吗?”赵烈沉声道。他的心里已经下了一个极其重大的决定,却没有跟沈熠说。
“在下多谢王爷,这便告退了!”沈熠诚心诚意地对赵烈施了一礼。从此之后,沈家与凌亲王府算是彻底绑到一起了,一荣俱荣、一废俱废。他虽然打心底不愿看到这样的事发生,可实在无法阻止。在皇帝意志的巨大洪流下,他就如一叶扁舟一般,只能见缝插针了。
沈熠刚走到门口,却听得赵烈道:“沈熠,你方才在厨房说的话也有道理,这府里的锅确实该换了。可是,这个人却不能是我。到时候,或许还需要你的帮助。”
沈熠愣了愣神,他终究还是小觑了这位亲王殿下,于是躬身道:“在下乐意之至!”
走出书房,沈熠慢悠悠地朝着赵文秀的闺房走去,想着一会儿该怎么跟她说。若只是与赵文秀做朋友,他自然乐意之至;可要是与赵文秀谈情说爱或是谈婚论嫁,总觉得有些欺骗这姑娘的感情。在他心中,芸儿是与他最亲近的姑娘,那种感情很像是亲人一样,可以相互依靠;赵云溪则像是女神一样,初见之下惊为天人,与其相处时,他总会不自觉地被牵着走;而赵文秀于他而言,更多的则像是知己好友一般,那种感情很平淡,甚至还不如舍命救他的姜姝带来他的那种愧疚感。这让她很矛盾,一方面觉得不应该委屈赵文秀,另一方面又不想看到赵文秀因为他变得不快乐。
怀着这种矛盾的心情,沈熠深吸了一口气,敲响了赵文秀的闺房门。
“请进!”房中传来了一道慵懒的声音,像是刚睡醒一般,听得沈熠的心痒痒的。
沈熠推开房门,只见赵文秀安静地靠在靠枕上,双手交叉放在小腹前,眼含深情地望着门口,像是深闺里的小妻子满心欢喜地等着远征的丈夫回家一样。原本想了一肚子话的沈熠见状,顿时泄了气,走到床边坐下,柔声道:“不是让你好好躺着吗?怎么又坐起来了?”
“我怕你偷偷地跑回侯府,不回来了。”赵文秀温柔地道,可她的语气中却充满了苦涩。
沈熠看了一眼眼眶泛红的赵文秀,他感觉自己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像是突然被针刺了一般,很是心疼地道:“真是个傻姑娘,我既然答应过你,见过你父王之后就会回来,自然不会骗你的。你现在要乖乖地把身体养好,可不能让你的父王和母妃担心。今天时间不早了,我去给你做点吃的,等你吃完我就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可以吗?”
“嗯,我知道的。”赵文秀点了点头,又突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