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我所知,徐阁老并非善类!不说当年的严家被他搞得家破人亡,咱们婺源的胡宗宪亦是被他整死,手段狠辣不输于任何人。此次巡抚大人将他强占百姓田亩的时候抖出来,又将徐阁老的两个儿子判处充军,徐阁老定会对巡抚大人展开报复。你如今在巡抚身边做事,若真遇到什么危险,切记要明哲保身!”帅魁在铜锅中涮了羊肉,显得一本正经地告诫道。
帅嘉武知道帅魁的脑子比他好,而且看事情总能先人一点,当即便认可地点头,同时扭头望向帅嘉谟。
帅嘉谟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十分认真地表态道:“巡抚大人如此忧国忧民,若是他真的受徐阁老这等奸人陷害,我定不会袖手不管!”
这……
帅魁正想将涮好的羊肉放到嘴里,不由得讶然地望向自己的二哥,发现自己当初真不该将他推荐给海瑞。
尽管他现在算是半个读书人,自己大哥已经是新安卫副百户,而二哥在海瑞身边做事,但他们仍旧还是处在社会的底层。
对于徐阁老那种只手通天的大人物,一旦他们这种底层人物卷进里面的话,很可能会摔得粉尸碎骨。
“二弟,此事非同小可,可由不得任着性子胡来!神仙打架,池鱼遭殃,咱们都是小人物,顾好自己才是正道!”帅嘉武放下筷子,当即端起大哥的威严训斥道。
“像海巡抚这种好官,若是我们能帮自然要帮,但你想知道哪怕当今首辅都是徐阁老一手提拔的!”帅魁知道帅嘉谟是犟脾气,但还是苦口婆心地劝道。
帅嘉谟很注重这份兄弟情,但并不打算妥协地道:“哥,三弟,我已经是十九岁的人了,我做事有分寸!倒是你们两个,我一直怀疑你们有事瞒着我!”
铜炉受过炭火的持续加热,此时放在浓汤中的羊肉早已经熟了,突然弥漫着属于羊肉和香料的味道。
这……
帅魁和帅嘉武不由得心虚地交换一个眼色,只是帅嘉武很快反应过来道:“瞎说!我们能有什么事瞒你,我们都是为你好,老三对吧?”
正是这时,掌柜端着一盘羊腰喜滋滋地进来道:“东家,这是刚刚杀的羊腰子,可新鲜了!我知道你爱吃这个,现在给您送上来了!”
东家?
帅嘉谟不由得一愣,却是困惑地扭头望向帅魁。
帅嘉武同样愣了愣,虽然他知道帅魁在鱼鳞街弄了一些铺子,但并不知道这间风头正盛的四季酒楼是属于帅魁的产业。
“呃……忘了跟你们说,这间酒楼是我的,还有这街上有……有好多间商铺都是我的!”帅魁面对着二人的目光,显得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道。
帅嘉武的眼珠子一转,当即拍着自己的额头道:“瞧我这个记性!你早前说你救了胡尚信,所以胡尚信赠你产业,我一下子将这事又忘记了!”
“三弟,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这样收人钱财是不对的!”帅嘉谟得知是这么回事,当即便是认真地表态道。
帅魁先将掌柜打发走,便是苦涩地应付道:“我本不想收下的,只是盛情难却,改天有机会我便还回去!”
“还什么还?胡尚信是徽州府数一数二的大富商,若不是你替他翻案,在牢里还从杀手的手中救他一命,这点报酬是天经地义!”帅嘉武却是知道帅魁另藏秘密,当即便是表态地道。
帅嘉谟的眉头微微蹙起,尽管得知帅魁救了胡尚信的性命,但心里始终还是认为不该接受人家如此丰厚的赠礼。
帅魁知道二哥帅嘉谟是一直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于是连忙转移了话题,将自己很可能会被新任知府穿小鞋的事情说出来。
“三弟,此次南直隶提学耿定向跟随巡抚大人他们一道过来徽州城,若是这位新知府真敢处卷不公,你可以向提学大人申诉!”帅嘉谟的注意力当即被此事所吸引,当即便透露一条消息道。
帅魁的眼睛微微一亮,便认真地请求道:“二哥,这位提学大人是住在寅宾馆对吧?你这两天关注一下他的行踪,看能不能让我跟这位提学大人偶遇!”
虽然申诉是一种解决事情的方法,但终究是亡羊补牢的方法,而且这种做法带来的弊端着实太大了。
即便你是正义的一方,但官场的关系错踪复杂,且官员历来都会捍卫自己团体的利益。
哪怕他通过申诉拿回属于自己童生的功名,但很可能会影响后续的院试和科考,甚至要像自己老师那般遭到提学大人的排斥而无法参加乡试。
倒不如跟这位提学大人产生一些交集,从而给那位新知府何东序制造压力,最终迫使何东序公平公正地审卷。
“好,我关注下他这些天的行程,有什么情况我再跟你说!”帅嘉谟虽然不明白帅魁的计划,但还是十分爽快地点头答应道。
由于大家心里都藏着不能说的秘密,特别帅魁跟帅嘉武确实是瞒着帅嘉谟复仇,故而最后仅是叮嘱帅嘉谟在海瑞身边要多加小心。
随着府试第一场正试结束,今晚的徽州城明显比以往更要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