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感受到生命的渺小,意识到父亲正危在旦夕。我再次拿起手机拨通了南京的哥哥,叫他尽快办好请假手续,急速回来看看父亲。
这天下午,先生在医院守护,我特意回了老家寻找老人家的照片。有一张照片,父亲穿着浅色西装,里边白衬衫,打了红领带,一脸慈祥的神情。
爸,您看着我呢,您什么时候拍的这张照片呢?我们都不知道。您把这张照片藏在床后边角落下,背后居然还有一张大哥的照片。
我可怜的大哥,你也受尽了人间的苦,不知你在那边还好吗?
你不要怪我妈,我妈其实是个善良正直的人,只是有点过于精明强干而已。话又说回来,要不是我妈,你吃的苦受的罪肯定还要多的多。
这个晚上,我和先生一直守候在父亲身边。看着您整个晚上不合眼,我们心里焦急啊。爸,您把眼睛闭上休息会吧。可您只闭了一秒钟就又睁开了。我们再三要求,您却紧皱眉头,一副痛苦的样子。
“你要想好起来,就得好好休息啊,不闭眼睡会,怎么会好转呢?”可无论我怎样劝说,父亲始终没有闭眼。爸,您这到底是怎么了?
到10日早晨为民哥来换我们时,您还是这样。我们也没更好的办法,只是盼着您的儿子立天能快点回来,赶到您身边。或许见到儿子,您心里就踏实了,就会休息了,就可以慢慢康复起来。现在想来,我真是太天真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
10日上午9点左右,我接到了哥从高速公路打来的电话,说车坏了,要先生赶去接他。哥刚离开南京不久,还没到句容出口呢。
天下着倾盆大雨,先生一个晚上也没有好好休息,愣是顶着暴雨和疲劳,赶到句容,接了哥顺利返回了常州。
爸,您的儿子来看您了,有什么话,您跟儿子说吧。我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觉得我肩上的担子似乎轻了些。
这个晚上,我回家睡了,就由您的儿子陪伴您,爸,您好好休息吧。
因为我第二天还得上班,哥南京那边又公务缠身,所以11号,由丽天姐来照看您。
可谁知道,上午10点不到,姐打电话告诉我说父亲快不行了,护士让我们赶快准备后事。
估计这时哥刚回到南京。
我急忙放下手头的工作赶到医院,看到的您又是另外一副样子了:眼珠子似乎要翻过去了。爸,爸,难道您就这样离开我们吗?您至今还没有开口跟我们说过一句话呢?您就没有什么要交待的吗?
我含泪把父亲垂危的消息告知了哥哥,希望他尽快返回。然后就匆匆去办出院手续了。
手续很顺利,但医院一时没有救护车。怎么办?我们这边的风俗,不能死在外边,拖也得拖到到家后才能死去的。
爸,您要坚持啊,必须等回到家—您辛苦一辈子修造起来的家,帮您理完发,您才能离开啊。
终于,在等了个把小时后,救护车来了。爸爸,我们回家吧。
爸爸,您放心,理发师来了,是晓辰的表弟,手艺很好。您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地去极乐世界吧。
就在理发的时候,您的儿子、媳妇从南京也匆匆赶回来了。令人欣慰的是,您居然还吃了几调羹的绿豆汤,是慧敏亲自给您喂的,您咽下去了。现在您可以放心地闭眼了。
2015年8月11日下午3点45分,爸终于离开了我们。
父亲一辈子谨小慎微,老实木讷又天生胆小,所以先生早就在公公坟茔前排帮爸妈预订好了千年后的位置。有公公在那边照应着,爸就不会再孤单寂寞,尤其不会受小鬼们欺凌,因为公公啸天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伟男人。
那公墓稍稍有些远,位于武进、无锡和宜兴的交界处,一个名叫“分水墩”的地方,但它面朝竺山湖,阳光充足,地势开阔,且刚好遥望着父亲生活了一辈子的“后庄”。
可13号上午出完殡,下午,我就出车祸了。
也许是太疲劳抑或过于悲痛的缘故吧,我开着刚买的凌志轿车上街采购些酒水,在回家路上不慎撞上了东村口小店的墙上,6个安全气囊全部打开了,万幸没有直接撞到人。
车子报废了,我受了一点小伤。在村口围观打牌的黄秋大以及邻村小桥头的王国怀,因事故强烈震动致使部分临时搭建的彩钢瓦坍塌,不幸擦伤了。好在他们只需稍微静养几天就没事了。
当然,这次意外引发的诸多事宜,只得辛苦先生去操办了。
爸,您放心,我们以后会更加认真做人,小心办事的。我会永远记住您的音容笑貌。爸,您安息吧。
两位爸爸,你们可要保佑我们,我们有做得不对不好的地方,一定要原谅我们啊。
按理,我们可以放松些休息下了,我们真的太疲乏了,无论身体还是心理。可是还不能!
儿子要出国了,必须去趟上海将他的生活用品以及学习资料取回,我还得准备接下来的“做三七”、“脱孝”、“扎库”等事宜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