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之第二封信(1 / 2)

--儿子凯寄宿前黄,正读高一。昨日他来电问我能否写点东西,有关高考的。我未作犹豫,欣然应承,心想是该跟他说说有关高考的话题了,借机也好梳理一下久远的有些模糊了的记忆。

凯儿,爸爸的孩提及少年时代,生活之贫困和艰辛难以言表。

爷爷奶奶养育我们姐弟六人,四个姑姑排行在前,所挣工分远不如男劳力,所以虽整日劳作,仍难维持一家生计。

每每青黄不接之时,我们家总得向生产队赊粮借柴,或者靠亲戚周济才勉强渡过难关。

记得你大姑初嫁时,家中断粮揭不开锅,幸亏姨婆及时送去5斤米才解了急。直至今天,大姑说起来仍哽咽不止,表示永远忘不了姨婆当年的雪中送炭之情。

饭都吃不饱,更不必说穿着了。总是缝缝补补,接力赛似的依次相传,有时甚至不分男女!还好,春夏秋三季,我们几乎都是光了脚的,冬天只须一双旧棉鞋,袜子,小时候几乎从来不穿的。

就这样,我和你大伯渡过了苦涩的童年,步入青涩而又懵懂的少年时代,内心也自然萌动起些许憧憬和散乱的梦想,不由自主地开始羡慕那些骑着自行车,衣着光鲜吃着公家饭的人,时不时还偷眼瞄一下戴在他们手腕上的表,轻轻摸一下光滑锃亮的自行车车把,末了,也没忘了再瞧一眼他们穿的老虎头皮鞋。

回到家,端起一碗稀饭,就着几块“荷花狼”做的饼开始吃中饭时,奶奶开始训斥道:你们俩兄弟别胡思乱想了,这就是你们的命,只能在家种地!此时,爷爷总是一声不响,就着一点咸菜,继续着他的闷酒。

于是,大伯从初一开始,一放学就参加生产队的各种农活,连续几年所挣工分相当于一个半劳动力,而爸爸也是一回家就割草积肥拾柴,尽量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这样地过了几年,原先曾有的悸动归于平静,所谓的梦想越发模糊、遥远,以为此生注定要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了。

这种状况一直延续到一九七七年,大伯读高一的时候。

一天晚上爷爷边呷着酒边对我们说,听说高考恢复了,现在你们可以有自己的选择。大伯当时回复说读完高中就算了,回来帮家里种地。爷爷一听顿时火冒三丈,大声道:以前没有机会没得选择,现在政策变了。这是由农村户口转为国家户口的最好机会,是实现吃公家饭的最好途径,是改变你们一生命运的唯一办法。

他点燃一根烟,深吸一口又接着道:事实上有两条路供你们走,一条是参军,但不可能的,那得靠关系和路子,得大队同意,你们知道那刁正经一向是我的死敌;另一条,就是上大学。因为考大学不受制于人,只要你们努力拼搏,有本事考进大学,你们就能走出去,就会有好日子。

爷爷的话激励着大伯,也给我们兄弟俩指明了奋斗的方向。接下来,我们彼此鼓励,发奋苦读,克服种种困难,成绩稳步上升。但因为原先学校的教学不正常,加上常回家做农活,大伯落下了很多功课。

于是在无数个夏日的晚上,当别人在外闲谈纳凉的时候,总见他冒着大汗,双脚搁进深深的木桶鞋里(一种当时适合到湖里割芦苇的专用木鞋,此时是为防蚊虫叮咬),在认真复习背诵,在刻苦钻研难题。多少个严寒的清晨,大伯脚踩着稻草铺就的“被褥”上,借着透过小天窗的微弱晨曦在朗读着英语……

由于老家的教学质量、师资水平的低下,大伯第一年失败了。第二年也就是七九年,大伯通过在前黄中学的一年复读,终于如愿以偿地考进了江苏财经专科学校,而爸爸也在当年以优异的成绩考进了前黄高中。

还记得大伯的录取通知书是爸爸亲自送回去的。当时已到十月份,快到中秋节,上午刚上完两节课,学校教务处的一位老师匆匆找到我,说你哥的通知书终于来了,赶快送回去,他一定望眼欲穿了。当时的我连谢谢都没说,一把抓起大红的通知书,转身就跑,向十多里外的老家奔去。

远远地传来学校眼保健操的旋律,优美地在耳际荡漾。田野里一片翠绿,空气中弥漫着水稻抽穗时的清香。偶一两只小鸟在高远蔚蓝的天空中翱翔,当时爸爸的心快乐得象要飞出胸膛。是的,这是爸爸一生中最为开心的一刻,就是因为大伯终于如愿所偿!

回到家,却听奶奶说大伯跟着爷爷去外村修船了,我喝了一大碗井水,立即又冲出了家门。当我气喘吁吁跑到大伯面前,把通知书给他的时候,大伯一把抱住了我,眼泪喷涌而出,大声呼喊着:我终于考上了,我终于考上了!我以后可以吃公家饭,拿工资了!

三年的大专学习结束后,大伯被分配到了镇江一家大型百货公司工作。由于工作出色,为人谦和,他受到领导和同事的一致好评,很快得到提拔,并最终成为该公司的老总。在他的领导下,公司十几年来规模不断扩大,业绩逐年提升。

一九八一年,爸爸不出意外地考进了一所重点大学,随后分配至常州一所大学任教,又辗转到了一家外贸公司从事国际贸易工作。十多年来,爸爸曾出访过几十个国家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