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梦，身心清明地醒来。

到路边买一个分量很足的煎饼，来补给一整天的能量，以便专心工作，不必想着吃午饭。

在电脑前坐了一上午，觉得有些腰酸。正要站起来走走，手机收到一则短信，来自一个陌生号码。

短信是这样写的：

“从李明哲那里要到了你的号码。我明天就回杭州了，希望今天能和你见一面。无论你是否有时间，都希望你可以回复我。想和你道别，林深。”

未署名，但我知道是许城。李明哲是我们班上的同学，他要好的朋友。

万万没想到这场重逢还会有后续发生。我对许城的感情始终多过他对我的，无论是在最初恋爱时，还是在之后绵延十余年的怀念中。

我拿起日历。今天果然已经是周二了。

这是一个好机会，让我可以覆盖掉上一次重逢时的狼狈模样，并把今天的相见当成他临走前最后的回忆。

我迫切地想同意，但又不想让他觉得我随时拿着手机无事可做。于是隔了半个小时，才发送了一条回复：

“好啊，去哪里？”

忐忑地等了很久，许城的回复到达。但实际上，也只过去了十几分钟。

“去Unicorn西餐厅，晚上六点我在馨园门口接你，你看可以么？”

我回复了一个字：“好。”手指明显在颤抖。

整个下午，我都莫名地心慌。穿什么衣服首先就是个大问题。打开衣柜，一件件拉过悬挂着的衣服，用力回忆它们穿在我身上的样子。想早些化妆，又怕时间长了会晕染，可如果晚些化，又担心超过了约定时间。我希望这次道别能够尽可能完美。但未知感和不确定性却让我无法集中精力去思考任何事情。

我在屋子里心绪不宁地徘徊。刚到窗前站立一会儿，双脚又不听使唤地走了起来。总算体会到坐立不安的含义，必须要将身体移动着，才能稍许抑制焦躁的滋长。

总算捱到了四点半，我开始化妆。一笔一笔极为小心，哪怕有一丁点不满意都擦掉重来。我的手又开始轻微颤抖。就这样一次次地反复、一寸寸地完成。

距离六点还有二十分钟。我穿上一件橙黄色长款毛呢大衣，戴一顶同色系贝雷帽，套上黑色紧身打底裤和高跟长靴，站在镜子前看了又看。长久不用心打扮，似乎都忘了自己还有高挑的身材和适合上妆的容貌。

我走出小区，许城的车已停在门口。见我出来，他打开车门下来，对我说：“坐前面吧。”

这次我没有推辞，拉开副驾驶门坐了进去。

许城转过头看着我的脸，静止了几秒钟。

我偏头笑着问他：“怎么了？”

他笑笑说：“没什么。”随后正视前方，发动车子。

深秋的六点钟，天空还残留着灰白色，但路灯已全部亮起。

一路上，我们没说太多话，无非是对车上电台的主持人和歌曲进行几句简单的评价。我问他明天几点走，他答下午。此外再没有别的什么。

到达目的地，夜幕已完全降临。许城说他提前订了位子，服务生便引我们到了一个相对偏僻的座位。

许城点了牛排、意面和一份烤鸡拼盘，饮品点了朗姆可乐，并问我想喝什么。我选择了长岛冰茶。

我不敢相信，这个十余年中无数次出现在梦里的人，此刻竟真实地坐在我的对面，带着我的青春，带着我对那场懵懂爱情的全部眷恋，静静地坐在我的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