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月份,离冬季越来越近。前往花鸟市场,想要给室内添些生气。
进入市场,一股湿热潮气瞬间沾满全身。环顾四周,满眼绿意。每个摊位都被主人精心打理。绿植生机盎然,花朵争相盛开。数不胜数,美不胜收。
边逛边买。不一会儿,手上已多了两盆绿萝、一盆茉莉,还有四盆小小的多肉。
打算再转一转便回家,这时忽然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林深。”那声音不大,却足够沉稳有力。
回头看去,一个戴黑框眼镜的男子正站在一片鲜花海洋里,直直地看着我。
那是我高中时的初恋男友,许城。
我没梳头,没化妆,身穿旧衣,手提沉重植物,满头大汗,狼狈不堪。
许城曾无数次出现在我的梦境里,我也无数次幻想过与他重逢的场面,唯独没想过我会是这副模样,没想过会发生在今天。
呆呆地站在过道上,恰好有几个人搬着花盆从面前经过。利用这个间隙,我飞快地平复情绪,接受这件事的发生。然而丝毫没有作用。
我走上前,假装出一副随意的样子,笑着说:“好久不见啊。”此刻,明显能感觉到血已涌上头顶,仿佛下一秒便会晕厥。一切表情和语言,都是强撑着精神硬挤而出。
他似笑非笑,有些郑重地说:“是啊,自从毕业就没见了吧。你没怎么变。”
我说:“你也是。”
已有十余年,我们竟还能一眼认出彼此。
“你来这里干嘛?买花吗?”我问。
“嗯,我来附近办事,正好我妈让我买点鲜花回去。”他认真地回答。
“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在杭州么?”我脱口而出,但一句话便暴露了自己暗中关注他的事实。我们毕业之后从未联系。
“我正好休年假。过段时间就是黑五了,会很忙,就不好请假了,就趁着这几天休息时间回来一趟。”他说。
他在杭州一家外贸公司做商品翻译,黑五会很忙。这都是我早已知道的事实。
还没等我接话,他又问:“你不在上海了是么?”
我答:“我回来两年了。”
短短几句话,两个人相互牵挂的心意都已明了。无论这牵挂是出于惦念,抑或仅仅是好奇。
他看了一眼我手上的东西,问:“你要回去了是么?”
我点点头。
他又问:“你怎么走啊?”
我说打车。
他一下子显得着急起来,赶忙说:“我开车了,我送你吧。”一边急切地挑了一束鲜花,交给店员打包。
我忙说不用了。
他仿佛没听见,自顾自地说:“你等等我啊。”
和许城一同走出花鸟市场的大门,潮湿不再,冷气袭人。
“里面真闷啊。”他说。
我知道他在刻意寻找话题,来填补走向停车场的这段空白时间。
“植物需要这样的环境。”我应和他。
他示意我将手里的植物拿给他分担一些。我伸手递出,没有推辞。
走到他车跟前,我看到车牌中有他名字拼音的首字母。他打开后备箱,把植物妥善放好。我拉开后排车门。
他说:“坐前面吧。”
我说:“不用了,前面是留给太太的。”
他笑笑说:“太太连影儿还没有呢。”
听起来像是自嘲,但又好像在向我宣告自己的单身状态。我什么也没说,还是钻进后排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