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齐思姜站出来。此时恰好一阵风穿堂而过，吹起她玄色的衣裙。乌发翻飞，纷乱的发丝被翡翠金钗定住，素白的小脸上写满了坚毅和镇定。

这气势，这场景，让夏忠良心下一惊。如此气度，与面见皇上时的压迫感一模一样。她到底是什么人？

“我也要告状。”风过后堂内归于平静，方才那一刹那的惊人气势似乎消散，却又还在堂上，让人不敢造次。

“你，要告何人，何事？”

“告林中尉，治理无能，收税无度。”齐思姜端端正正地递上状纸，“请廷尉大人明察。”

夏忠良连忙命人呈上。状纸上，由娟秀的字迹写着林道学与卢大勾结，纵容其欺行霸市垄断砖石，默许其偷逃税赋之事。

她怎么会知道……林道学惊出一身冷汗。不是只要把金花那件事摆平就可以了么？再往下追查，迟早会波及瑞国公。他可不能得罪了那尊大佛，否则……

看着他冷汗涔涔的样子，齐思姜淡淡一笑，“林大人，终究是纸保不住火啊。”

夏忠良仔细看完，目光带上了几分探究。她是如何得知此事，而且，看上去是有备而来。

“你可有证据？”

齐思姜就等着这句话。她从袖中掏出一个账本，是金花记录的近一年来石砖价格变化。这账本原来是金花核算收支，控制成本之用，现在成了刺向垄断石砖的主使之人的利刃。

“这是经营石砖的商户金花所记录的石砖价格变化情况。另外，大人也可以派人出去打听，如今石砖的价格水涨船高，以前小富之家就可以用上的石砖，如今需要大富大贵才能用得起。青石溪砖尚且如此，比青石溪砖更高级的石砖，价格又将涨成什么天文数字？”

“不仅石砖，砂浆的价格也是一起飞涨。还有从事运送、铺砖的劳力，价格也几倍于从前。对于商家来说，单子少了，可一单的利润比从前高了许多，他们自然是乐意。可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呢？石砖比沙地更为舒适，可这些推高价格的人只为了自己的暴利，弃百姓的生活于不顾。”

林道学打断她，“那又如何？你一不是砖石巷的商户，二不是买不起石砖的人，石砖价格涨起，对你又有何损害？”

夏忠良也道，“的确。依照律法规定，非受害者，不能提告。虽然你所说之事与百姓生活相关，确实是亟待解决的问题，可你若是没有受害，我这不能受诉。”

“请大人先容我说完。既然砖石巷在经营石砖上已经收获颇丰，那么是否有按照真实情况缴纳税赋？据我所知，是没有的。”齐思姜浅浅一笑，“所以我要求与司农核账，看砖石巷的税赋与其收入是否能对得上。”

核账二字一出，林道学几乎当场腿软跪倒在地。这些账目纷繁复杂，他上任之时就乱得很。收缴税赋时，卢大报多少就是多少，如今要查，数目定然是对不上的。

而这些偷逃的税赋，一部分归店主留着，另一部分交给卢大，由卢大处置。他便将这些税赋分成一大两小共三份，大的那份上交给瑞国公，余下的由他和林道学平分。

“税赋上交以后，充盈国库，一作各官的官饷，二作各地的拨款，惠及民生。如此看来，不光我是受害者，夏大人也是受害者啊。”齐思姜说到这，欣赏着林道学大汗淋漓的模样，眼中不掩畅快。

夏忠良承认她说的确实有道理，甚至诧异一个十几岁的少女为何会懂得这些。但，还有一个问题。

几乎同时，林道学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他强撑着站好，反问齐思姜，“你有什么身份胆敢要求与司农核账？”

“我的身份？”齐思姜早有准备。“我知道，没有官身，身份地位再高也不能提这种要求。”

她顿了顿，林道学以为她服软了，正准备抓住这点穷追猛打。

“那你看，我可以提这种要求吗？”

门外传来一声洪亮的问话。

众人看向门口，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那人的面容与齐思姜还有几分相似。

“拜见齐相！”认出他的身份，众人皆跪倒在地。林道学干脆闭上了眼睛，看来这次是真的大势已去。

其中，夹着一个格外清脆的声音。

“拜见爹爹！”

夏忠良震惊地看过去，她竟然是齐相的女儿！

“起身吧。”齐卿之扶起女儿，眼中满是赞许。他早已来到廷尉府，特意止住通报，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情况。

姜儿的一番话正是他想说的。可气的是，林道学竟然还做了这么久的中尉，令百姓受苦已久。姜儿如此心系百姓，格局之大，比起林道学这种做官的还要强上百倍。

“夏大人，你看，我能否要求与司农核账呢？”齐卿之毫不客气地坐在夏忠良的位置上，看着跪在堂下瑟瑟发抖的林道学。

事已至此，林道学知道再狡辩也没有用了。他无力地说道，“下官承认，状纸上所控之事。”

见他终于伏法，一旁的金花痛快极了。可她看向齐思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