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宇无数次试图去回想曾经她遭受的那些苦难。

又无一例外地归于自我折磨，他在日复一日的悔恨中逐渐崩溃。

三十六岁那一年。

他去找柒柒了。

......

周月第一次见到莫柒是在高一。

莫柒是她隔壁班的，女生的照片常年登在红榜上，扎着高马尾，神色淡淡，有种若有若无的哀伤在眼角挥散不去。

同层楼的老师常在她被抓进办公室里挨罚时提起这个名字，语气里满是赞扬。

周月对好学生没什么好感，尤其是那种一看家庭幸福美满的人，但莫柒不一样，她并不反感莫柒。

她们的人生本来没有交集，即便是在同一个楼层也没有到脸熟的地步。

直到那天，周月走过走廊时听见有人在窃窃私语，回头时却又消失不见，她莫名恼怒，却又无处发气。

只能继续往前，却被人从后面拉住。

照片里的人站在她身后脱了外套，示意她系在腰间，她才恍然大悟发觉自己裤子上已经红了一大片，初秋还有些凉。

莫柒胳膊上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又跑去小卖部给她买东西。

周月和她道谢，她只是弯了弯眉眼，轻声道不客气，那个时候周月才开始发觉，莫柒笑起来很漂亮，像一朵漂亮纯白的茉莉花。

......

只是那个时候，她没想到她们人生中的第二次交集会是在那样的情况下。

周月的高考稳定发挥，与二本失之交臂。

家里人每天争吵不断，她为了避免麻烦，总是去外面瞎溜达，那天晚上，她路过小巷子的时候，偶然看见了落在地上的小吊坠。

她记得，那是莫柒书包上的。

总跟着她的主人一晃一晃的。

拐进小巷的时候，她的脑袋里面一片空白。

微弱的手机灯光照亮了地上一动不动的人，熟悉的面孔上沾了泥水，瞳孔空洞的看向她的方向。

女孩的衣服破破烂烂，雪白的背上开满了鲜红悲伤的花。

若有若无的焦糊味混杂着身下泥泞的味道钻进她的鼻腔。

周月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个巴掌，眼前的一切像是一把刀。

直直地捅进她的心里。

又将心脏绞得四分五裂，她的茉莉花落在泥地里。

奄奄一息，枯萎殆尽。

......

周月不敢去想。

她记不清自己那天是怎样颤抖着脱下衣服裹住莫柒，记不清自己那天是怎么一下子把她抱起来，带她去报了警，也记不清那天，莫柒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都回答了些警察什么问题。

她不敢去想。

在她到来之前，莫柒究竟经历了什么。要是她能早点，就好了。

她送莫柒回了家。

莫柒靠在玻璃窗的一侧，披着周月的衣服，明灭的光影从窗户外投射在她脸上，她却木讷如木偶。

周月看着她，忍着泪水，眼眶酸涩。

她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莫柒不认识她，这也不是叙旧的时机。

所以她没法像好友一样，让莫柒在她面前肆无忌惮地哭诉。

只能默默送她回家。将心痛和酸涩咽进骨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