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宇那天晚上没能抓住莫柒。

她消失在街边的路上，后来他无数次想，要是那天他能再快一点。

要是那天，他能抓住莫柒的手，不让她离开，就好了。

莫柒没有回家。

他的手机号被她拉进了黑名单，微信也只剩下一个鲜红的感叹号。

莫宇在莫柒家楼下抽了两天的烟，可是她再没有出现在家门口，二十年的血缘关系，稀薄都好像一张纸。

只要她失联，他就再也没有办法找到她。

他去了医院，戴眼镜的医生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摇头叹息：“尽早找到她吧，再拖下去，真的没有几个月可以活了。”

莫宇垂着头，像是挨训的学生：“她为什么......会得这个病？”

“年轻人......都不爱护自己的身体。”医生又是一声叹息，莫宇的指甲陷进肉里。

和莫柒失联的第八天。

他还是闯进了她的家里，开锁的工人收了工具，屋内迎面而来的，是一股刺鼻至极的气味。

莫宇从没有进入过她的家门。

二十年的时光太漫长，他忙于憎恨莫柒，却从未和她好好坐下来谈过一次，房间里的东西少得可怜，根本不像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子居住的地方，冰箱里有不知名的液体滴答，他拉开时，才发现里面的东西已经全部腐烂。

厨房，卫生间，书房，卧室。

清冷的像是从来没有人居住过，可是又干干净净的，证明她曾经来过，卧室里有一个碎掉的巨大玻璃瓶，玻璃碎片和五彩的药片散落一地，像是被人狠狠砸在地上。

莫宇眼尖，看见桌上的一个空纸盒。

上面印着的字让他脊骨发凉。

文拉法辛，一种抗抑郁的药物。

莫宇夺门而出。

进门时就笼罩在他头顶的阴霾并没有消失，这些天积压在他心头的情感，终于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向他宣告着一个呼之欲出的秘密。

隐秘，又无望。

莫宇跪坐在烈日之下，忽然生出一个绝望而无助的念头。

如果再不快点找到莫柒，那这辈子，他就再也见不到活着的她了。

......

莫柒失联的第十二天。

莫宇拨通了周月的电话，大洋彼岸处于睡眠时间，接通电话的女人脾气并不好，低声骂了一句国粹，才问是谁。

“是我，莫宇。”

他向来不喜欢周月，在十八岁那年莫名其妙成为自己妹妹最好朋友的女混混，他知道周月也不喜欢他。

对面的女人骂了一句神经病，一连串的脏话将他骂的狗血淋头。

“有事吗？”周月声音嫌弃。

“你......知不知道莫柒去哪儿了？”

“怎么了？”对面的人态度一下子变了。

“她......”将要说出口的话变得分外艰难，苦涩在口中蔓延，“......得了胃癌。”

对面淬不及防地挂断电话，传来一顿一顿的忙音。

莫宇捧着手机，茫然无措。

一分钟后，他再打过去，电话被再次接起。

情绪崩塌的声音再清楚不过地传进他的耳朵里，周月的抽泣声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如此难过，莫宇开口。

“求求你。”

“帮我找到她吧，只要她愿意治疗，就还能再多活一两年。”

“求求你了。”

周月在电话里泣不成声，“多活几年......多活几年对她有什么好的呢？”

“莫宇。”

“你什么也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