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第三人称)
我真惨,真的。
不到二十岁,还有不到二十天可活。
算算日子,生命倒计时和我的年龄数字一样,十九岁剩下十九天。
不知道为什么,医生连我的病因都查不出来,却能精准地把握住我的忌日。
但我觉得……这次,他应该没说错。
因为我有强烈的预感,十九天,只多不少。
这或许就是玄学中所谓的‘大限将至,心有所感’?
哦,对了。
我叫钟延,钟点房的钟,延时的延。
名字是爷爷取的,但显然爷爷不可能知道我会是个短命鬼,希冀延长寿命。
延,意寓延续,延续香火。
我家N代单传。
具体多少代,我不清楚,但从我父亲往上的名字可知一二:钟续,钟继,钟旺,钟兴,钟盛,钟传……
钟延只是我证件上的代号。
除此之外,短短十多年的人生伴随我的还有很多外号——灾星,傻子,结巴,阴阳眼,怪胎……
譬如灾星。
出生那天,奶奶得知我是男孩儿,太过高兴以至于哮喘发作一口气没提上来,驾鹤西去了。
七岁那年,身体硬朗可以挑着百多斤稻谷在田埂上健步如飞的爷爷,毫无征兆地一睡不醒。
十一岁那年,父亲因为赌博出老千被人打折腿,第二天醉酒失足掉进池塘,没了。
没过几天,母亲收拾了简单的行李,丢下我跑了,数年后她带着新欢回来,不到三个月,连带新欢双双葬身车祸。
你们说,我是不是天煞孤星?
大人都不敢接近我,自然没有小朋友愿意和我玩。
而我,从小也和普通人不太一样。
我的瞳仁白斑太多,连成一圈形成白环,看上去大瞳仁套着小瞳仁,也就是迷信之人所说的阴阳眼。
看起来目光呆滞,事实上我确实很呆,三岁都还不会说话,会说话后也是结巴,学东西总比别人慢上五六七八拍。
但算命的牛鼻子老道说我是目蕴重瞳,且后脑生至尊反骨,是天生圣人,将大器晚成。
一番漂亮话加一块美其名曰为护身符的残玉,就换走了我爷爷一万多块钱的棺材本,和一坛珍藏了十多年的老窖酒。
我爷爷信了,丝毫不在意我的痴傻,对我宠爱有加,固执地不让看医生。
但我父母不信,爷爷去世后便带我去了医院。
结果是先天性白内障加愚鲁型智障,表现形式就是严重近视和轻微智障,智力测试不到五十。
智障没得治,白内障可以切。
那时我年龄小,医生不建议手术,说:等大了再说。
我傻嘛,也不知道这大了指的什么?
是等我长大了再说,还是等白内障长大了再说。
而且手术费也不是当时的父母能够承担的。
一直等到十岁。
医生说可以了,父母也攒够了钱。
我却被查出活不过一年,不明原因地身体老化、气血衰败,但外在看起来却和平常人毫无二致。
为了让我多活些时日。
半年后我父亲拿着切白内障的钱去博一把。
然后,我父亲去世了,我母亲跟人走了。
医生说的大限我没死成,反而突然开了窍。
没错,就在我父亲下葬那天。
还是别人眼里‘傻子’的我大脑出奇地灵活,小时候懵懵懂懂的过往,全部在我脑海中一一浮现,能清晰记起来,能明白其中的原委道理。
同时,我也明悟过来,我父亲虽然好玩两手,但从来没出过老千,那可能是第一次,但肯定是最后一次。
也是那天。
我抱着父亲的大头画像走在热闹的唢呐声中,偷偷回头瞄的时候,看到父亲翘着二郎腿坐在棺材上对我笑,还用食指放在嘴唇上作‘嘘声’的动作。
别人却看不见他。
坟头上,我看着父亲随手一抓就将烧成灰烬的纸钱抓在手中重新变成纸钱,然后揣进兜里,又看向我,嘴唇开合,不知道说些什么。
我还看到,有的墓碑和坟包上坐着的一个个老人家纷纷飘过来,一脸享受地吸着纸钱烧成的浓烟。
我明白了。
原来,真的有阴阳眼。
我就是。
你们说,这世界上真的有鬼吗?
那一刻,亲身经历告诉我,有。
但打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遇见过。
我曾多次去后山坟场等,不见父亲,也不见老人家。
我怀疑当时是我的幻觉。
但我确实开窍变聪明了。
比如,以前两位数的加减我掰着手指脚趾要想很久,那天之后三位数的乘除我很快就能算出结果。
这让我记起牛鼻子老道的话,一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