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聿琛没立刻回答，他从旁边的桌子上取了抽纸，低下头为苏妩擦眼泪。

过了一阵，他道：“我和你说过，我曾经对一个女孩求婚，说非她不娶，她的名字叫做沈意辞，她……”

他有些艰难才将话说下去，“她过世了，陆悠悠和她很像……说实话，和陆悠悠在一起，我确实觉得……”

他不知道要如何形容这种感觉，又隔了几秒，才说：“好像轻松了很多。”

和陆悠悠在一起的时候，他会忘记失去沈意辞的痛苦。

苏妩慢慢抬起脸，眼底还是泪，她看着他。

四目对视，光线昏暗，周聿琛望着她的眼神很深，他抬手，将她散落的发丝往她耳后挽了下。

“我承认，我对你，严格来说，是对你的身体，很有感觉。”他忽然意识到，这还是头一次，他们认真谈话。

“但也仅此而已，”他看着她的眼睛，觉得这会儿的她看起来可怜巴巴，却还是残忍地继续道：“不论你对我到底图什么，事实是，除了钱，我什么也给不了你，以后别找我这样的男人了。”

他的手指轻轻揉着她的耳朵，菲薄的唇又动了动，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却又没说下去。

苏妩泪眼婆娑，哑声问他：“你对我从来没有过动心吗，哪怕一点点？”

周聿琛薄唇微抿，她这个问题勾起一些很微妙的回忆。

是那些对她鬼迷心窍的短暂瞬间，最后定格在病房里，他的吻落在她脸颊的伤痕上。

他告诉自己，这不算动心。

除了对沈意辞，他不会对其他任何人动心。

他开了口：“没有。”

苏妩的眼神好像是有点茫然的，几秒后，她低下头，低低地笑了一声。

这笑声也像绵密的针，刺进周聿琛心口。

她抬起手，擦自己脸上的泪，小声道：“看来，我还真是不招人喜欢啊。”

周聿琛的手轻轻攥了下，他其实觉得够了。

这样的对话，根本不该发生在他们之间。

但，看到面前的女人黯淡下去的双眸，他却又有种想要安慰她的冲动。

苏妩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深吸口气，仿佛下定决心，“我明白了，我不会再纠缠你，两个月后我会自己离开恒盛。”

周聿琛的手一下子攥紧，却没有说话。

“另外，”她再次抬眼，眼神已经冷了许多，“我希望你不要再干涉我的事，包括我和霍易扬的事。”

周聿琛一怔。

她这是什么意思，是说她还会和霍易扬在一起吗？

他没来得及问，苏妩已经转身。

她走了几步，脚步又顿住。

她的眼底都是凌厉的暗光，表情冰冷。

身后的男人很安静，她缓缓攥紧双拳，忽然又回头，折回去几步，直接扑进了他怀里。

周聿琛有些猝不及防，“你……”

“最后一次，”苏妩手抓着他衬衣的衣襟，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今晚……你能不能抱我最后一次？”

周聿琛眉心紧蹙。

这是不对的，既然决定断了，就不该再沉沦。

然而，她纤细的，柔若无骨的身子在他怀里轻颤，她抬头，一双盈着泪，可怜楚楚的眼眸……

这一切，都撞得他的理性几乎溃不成军。

她问：“你不想要我吗，这最后一次……”

说话间，她踮起脚凑近，亲吻他的唇。

他的唇抿得很紧，没有回应。

她的勇气似乎也被消耗殆尽，离开他的唇，缓缓后退。

周聿琛喉结轻滚了下，一把扣住了她的后腰，低下头，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吻。

属于理智的那根弦断掉了。

怎么去了休息室的，记忆很模糊。

或许是因为知道这是散场之前的狂欢，她很主动，他也有些不知节制。

外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天已经黑得彻底，周聿琛在黑暗中，将湿透了的床单往旁边扯了扯。

苏妩还坐在他身上，细细地喘气。

他平复过呼吸，抬手摸了摸她的脸，“你乖一些，可以在恒盛一直呆下去。”

苏妩没有说话，她这会儿不是很想和他聊，这一晚他确实没节制，以至于她这会儿其实觉得有点疼。

倒是周聿琛，难得话多。

“只要别让霍易扬知道你我之间的事。”

“他不适合你，管不住下半身，以后也别找他那样的，别总是让自己受伤。”

苏妩的呼吸渐渐恢复节律，她一言不发地从他身上下去，捞起自己的裙子，然后直接走进了浴室。

以前都是两个人一起洗澡，这是头一回，她自己去了。

听着浴室的水声，周聿琛觉得心口像是被豁开一个口子，漏着风。

他知道，她不会再赖着他，非要让他帮忙吹头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