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豆儿又问:“冯大夫都是从哪里听那律法的?”
“法律典籍我们也触及不到,平日里也就是听人家说说。起初我们还想继续上告,可邻里知道我们冯家的遭遇的,也都劝我们算了,说我们斗不过权贵,那边又没有得手,便是告了也是小罪。在大官眼里,这些事儿都不值一提。”
唉,愚昧啊!
“这是府衙的陈主簿,冯大夫放心,他带一定会帮你们冯家讨回公道的!”
冯大夫一听是府衙的官,瞬时就哆嗦起来:“你真是衙门的主簿大人?!”
陈叔点点头。
冯大夫又道:“那他们真会遭重罪吗?我已是风烛残年,可我妻儿无辜!大人可能护得他们周全?”
“自然是重罪,你的家人也必定会无虞。”
临行前,陈如海看了一眼满眼好奇的小姑娘,慈声道:“丫头可要同去?”
林豆儿两眼放光,她看了一眼一边的二伯。
二伯也和蔼又爱怜地道:“去吧去吧,铺里二伯忙得过来,再说你二哥一会儿也会来,不怕讲不清这彩印一事。只一点,可不要给你陈叔添乱。”
林豆儿笑逐颜开:“二伯放心!我不会添乱的!”
***
到了县衙,荣县令一看是陈主簿来了,身后跟着一个佝偻的中年男人还有林豆儿,就觉得事情不太妙。
果然,听完事情的原委,荣县令再次气得脸绿。
林豆儿怕这当官当得有些笨拙却又愤青的荣县令气出个好歹来,忙在一边说道:“县令大人,那个乔主簿真是太坏了!律法里,包庇抢盗之人的,是要连坐的吧!这回县令大人一定不要放过他!”
荣县令听了连连称是:“林小姑娘讲得对!冯大夫和陈主簿也放心,本官必定会将此事查个一清二楚!还冯家一个安生!”
林豆儿见冯大夫泪眼迷离的,精神却好了些,问道:“冯大夫的病是自己诊的吗?不是说医者不自医吗?兴许冯大夫一叶障目呢?”
“我听说咱们县保济堂的杨大夫医术不错,医德也好。上回我们村全家都被传染了恶疾,也让杨大夫治好了。”
“冯大夫一会儿不妨去看看,兴许没有那么严重。”
冯大夫此时确实觉得自己好了些许,便感激道:“谢过小姑娘提醒,你说得不错,我一会儿就去瞧瞧。”
荣县令也叮嘱了一句:“冯大夫好好看病,你手中握有证据,用不了几日本官便能还你们安宁了!”
冯大夫感激涕零,再三道谢后才离开县衙。
林豆儿看荣县令一脸郁闷,也不由叹息。
如今朝廷选拔官员是严谨了些,听三哥说,这几年重臣里,就有不少青年才俊。
可惜,吏员还是没有得到很好的整治。俗话说天高皇帝远,这地方事儿不就得靠地方官吏嘛?
所以说,她还是更认同授之哥哥说的,官员救人不如百姓救己。
料想大家都懂得用法律武器保护自己了,那些行恶之人心里多少得揣几分思量。
虽然恶事当然还会有,但起码他们会想能不能值不值,这样既毁坏名声,又有容易被告发的事儿,却一定能少许多。
回去路上,林豆儿见陈叔自在舒洽,很是满意的模样,忽然想明白了什么。
“陈叔!我终于晓得你为什么会来东街开棋社,还一月也没几日要上工的样子了!”
林豆儿讲完,就见陈叔脸色一变,倒不是惊吓,就是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陈叔不必紧张,我知道你是在东街观察民生,听听百姓之音。这是知府大人交给你的私下任务吧!你放心,我不会轻易暴露陈叔的!”
于是,林豆儿又见到了陈叔的大笑不止。
她有些纳闷:这陈叔性子和授之哥哥差别还挺大啊。要不是陈叔的高颜值和授之哥哥有些像,她简直要怀疑授之哥哥是王夫子的儿子!
他突然有些好奇,陈叔的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陈叔,我能问问你夫人的事儿吗?”
陈如海点点头,眼中却没有林豆儿想象的如王夫子那般浓郁的深情和悲痛,只有些沉闷。
“你授之哥哥他娘亲比我大三岁,是个很和善的女子。她吃百家饭长大,是村里许多人家一起抚养的孩子,心地善良,也温柔大方。”
“恰好,我爹娘早逝,也颇受村里人救济,中举后,她的那许多爹娘们希望我能娶她为妻,我们便成亲了。只可惜,她为我们生下授之这么个好孩子,我却没能让她过上好日子。”
林豆儿从这沉闷的语气里,听到了感激,听到了遗憾,却终究没有听到深情。
她明白了,却更敬佩陈叔的气节风骨。
他并没有来得及全然爱上那位成亲不久的娘子,却愿意一生为她守节。
这应当是天下大多数男儿都做不到的。
古时多得是这边写着悼亡词抒发感慨,那边又浓情蜜意地与新婚再娶的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