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源趴在地上伸手去扒，裴亦竹几人立即围了上来，上方泥土压得很厚，也难怪几人一直没有注意到。几人合力将那东西扯出来，麻袋底部已经被石块压破，里面的米粒也都混在了泥土之中。

杜源将麻袋摊平放在几人面前，李准上下仔细翻看，麻袋的一个角落找到了一团黑色的印记，仔细辨认，也只能看清“户部”两个字，再多的就看不清了。

“确实是官府运粮的袋子。”

听了李准的回答，裴亦竹总算点了点头，微微舒了口气。找到了总比没有强，有了这个，至少手里也算有了一个筹码。

李准将袋子收好，四人又继续分头寻找，看能否再找出其他线索。

“你们看！”沈茹的声音从山洞里面传来，裴亦竹三人也快步跟着走进山洞。

“这里怎么这么多黄沙？”山洞里垒着几十袋黄沙，所用的袋子与运赈灾粮的袋子一样，整齐排放在角落里。

“看来他们就是在此处移花接木，偷梁换柱的，估计那袋粮食也是不小心落下的。”裴亦竹看着眼前成袋的黄沙，“不过从渡口到粮仓，若想经过五台山，需要绕路而行，也难怪咱们昨日找了那么久，一点发现都没有。”

李准目光有些冷，嗤笑一声：“王长史倒是惯会演戏，阳奉阴违，运送赈灾粮却私自改变路线，真是好大的胆子。”

亥时，马车在金府门前停下，黑袍男子从马车上缓缓走下，有些慵懒，没得透着一丝贵气。

仆役开门站在门口，显然是已经等候多时。那仆役将黑袍男子带进园中，一路上头紧紧低着，似乎不敢多言。

金真德在堂中站着，看着男子走进来，堆起笑脸迎上：“李郎君今日怎么得空，来我府上做客。”

男子取下帽子，发冠上的白玉簪子在烛火的照耀下闪着光泽，面容俊朗，来人正是李准。

“金大人上次离开前让李某多来做客，李某想着金大人盛情相邀，若是不来，倒是李某不识好歹了。”

“李郎君说的哪里话，只不过今日着实有些匆忙，只怕会招待不周啊。”金真德依旧笑着，眼珠子贼溜溜地转着。

“厉王殿下——”李准转头向堂内左侧的屏风望去，烛光透过，一个身影举着酒杯坐在软榻上，“厉王殿下此番到扬州来，陛下知道吗？”

李准突如其来的发问让金真德有些措手不及，他心虚地看看屏风，将身子侧过挡住屏风，“李郎君在说笑什么，厉王殿下现在正在长安，你在我府上怎么能找到他呢？”

“哦？”李准看向金真德笑了笑，“许久不见厉王殿下，没曾想殿下转了性子，现在喜好做缩头乌龟了？”

“砰！”屏风后的人显然被李准的话激怒，摔掉手中的酒杯，从屏风后径直走了出来。男子面相不善，衣袍的领口袖口都绣着流云滚边，头上顶着嵌玉金冠，“李准，你不要觉得父皇宠爱你，我就不能把你怎么办。”

“淮生自然不敢。”李准朝厉王弯腰行礼后，站直身子看向厉王，目光坦荡，丝毫不畏惧，“此番前来面见殿下，也是希望殿下能够交出那十万石的赈灾粮。”

“李郎君，这话可不能乱讲，什么赈灾粮，这可和我们殿下半点关系都没有。”还没等厉王回答，金真德就已经慌忙开脱。

“殿下真的觉得自己的事情做得很干净吗？”李准拿出赈灾粮的袋子，在两人面前轻轻晃了晃，“下回办事还是要好好挑挑人，这样的大事，还是要让妥帖谨慎的人来办才行。”

李准说着戏谑地看了金真德一眼，金真德看到袋子后便吓得说不出话来，两腿也开始哆嗦。

“是我做的又怎样，你以为就凭这一个破袋子就能定我的罪吗？”厉王满不在乎地嗤笑一声，“拿不出证据，你以为你能把我怎样？”

“淮生现在手里确实没有证据，但若是去问问帮殿下转运的王长史，说不定就有证据了。”李准将袋子收起，“王长史那样的人，最会趋利避害，殿下真的确定，他不会出卖您？”

厉王眸色深了深：“一个小小长史罢了，他说的话能有几分可信，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屈打成招呢？”

李准又从怀中拿出几张纸，递给了厉王：“今日淮生来，是和殿下谈合作的。”

厉接过翻看，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将纸揉成一团，摆手扔在地上。

“这可是近年来殿下在朝中的行贿名单，陛下可知道，公然行贿朝中官员，这是多大的罪？”

“你想怎么办？”厉王眼中怒火明显，手掌也紧握成拳，青筋显露。

“很简单，殿下在明日之前将赈灾粮运回粮仓，淮生自然会销毁这份名单。”

金真德在一旁早就吓破了胆子，嗫嚅着不敢言语。厉王死死盯着李准，李准微笑相迎，沉默片刻后，厉王气得发抖的双唇微启，吐出一个字来。

“好。”

子时，昭文轩。

裴亦竹站在门口，手里提着灯笼，四处张望。

“怎么不进去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