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在乐坊时,醉酒的客人曾对我说,渡口有人暗自走私军械骏马。这些东西能从东关渡口进入扬州城,来处便只有新罗三国,而三国之中骏马最为出名的,必数高句丽。”
“所以阿姐你之所以对朴高旻的失踪这般感兴趣,是觉得金真德与这走私有关?”沈舒抬头看着目光凝重的裴亦竹。
“走私军械本就并非易事,马匹更是活物,没有内应,根本无法实现。”
“多年以来,对于阿爹当年的事,我一直毫无头绪。无论那金真德一行人是否牵扯高句丽,我都必须弄清楚,尽力一试。阿舒,这可能,是我唯一弄清楚当年的事的机会了。”
裴亦竹放下杯盏,她紧紧盯着沈舒,目光坚毅。
沈舒将手覆在裴亦竹手上,他双眼注视着裴亦竹:“只要是阿姐想做的事,阿舒便愿意帮阿姐去完成。”
夜色已深,马车停在淮园门前的路口处,送裴亦竹回来的沈舒帮裴亦竹系好披风的带子:“阿姐,晚间风凉,这披风你就穿回去,下回再给我就好。”
“好,你也早些回去,路上当心。”和沈舒告别后的裴亦竹转身向淮园走去,却看到一个身影定定地站在门前。
再走近定睛一看,是李准站在廊下。
“还知道回来,倒还不错,没忘了家在哪。”李准上下扫视着裴亦竹,只觉着她身上的披风分外刺眼,“这披风颜色不衬你,以后还是别穿了。”
不知为何,对于李准这次的阴阳怪气,裴亦竹不仅不生气,竟还有些心虚:“那个,这是阿舒的披风,太晚了,他送我回来的。”
“知道太晚了还不快回去睡觉,谁家姑娘跟你一样,大晚上不吃饭往外跑,还劳烦别人送你回来,是不能招呼我,不能招呼我和子林去接你吗?”李准一口气说完就转身大步向府内走去。
看着李准的背影,裴亦竹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这李淮生又发什么神经?自己不是叫青桃通知过他了吗?
再说了,他和阿舒相比,谁是外人还真不一定呢。
翌日,王记包子铺前。
裴亦竹李准三人在不远处站着,眼见着老板招呼完最后一位客人,将笼屉一一摆放整齐。
三人赶在老板关门前迎了上去:“老板,还有包子吗?”
“哎呦客官,真是不巧,今天最后几个包子被刚才那老丈全部买走了。”王老板朝还没走远的老人努了努嘴。
“那还真是不巧,不过老板既然收摊了,不知能否打听几件事情?”
“行啊,郎君请说,我在这扬州城住了几十年,这大小事情我基本都清楚。”王老板嘴上回答着李准,手里的活却也没有放下。
“是这样的,那日一个壮汉和他的妻子在老板您铺子前耍戏法,精彩万分,但我与我朋友已经等了好几天了,他却再没来过。”
包子铺搬笼屉的动作略有停顿,但也立即连贯上来。裴亦竹仔细盯着他的表情动作,不想遗漏任何一个细节。
“啊,你说老刘啊,我与他认识十几年了,也算是老相识,他乡下老母近日生病了,他就带着家人回去照顾照顾,估计还要几日才能回来呢。”
东关街上,三人慢慢走着,杜源实在忍不住向李准发问。
“这朴高旻是金真德身边的人,这该着急的,应该是那金真德。虽然那天我们目睹了他的消失,但我们为何要亲自来查?”
“朴高旻的失踪并不简单,你看那金真德,失了左膀右臂,却没有半分惋惜心急,我想这其中必有猫腻。”
李准对裴亦竹的话赞同地点了点头:“金真德管理渡口货物往来,他手底下的帐可不会干净。正赶在我们来渡口的节口上,负责入档记录的朴高旻却失踪了,倒是档案再有什么问题,他正好以交接不清为由,将自己脱个干净。”
“所以,我们要想看到真实的入档记录,那朴高旻就是至关重要的人物!”
日子一天天过去,朴高旻的案子依然没有进展,随着时间的推移,线索只会越来越少。
这边三个人坐在清风堂里,裴亦竹和李准尚且还好,杜源早已经把失落摆在了脸上。
“裴娘子,有给您的一封信。”杜伯走进堂内,将信递给裴亦竹。
裴亦竹略有疑惑地拆开信看,待看完信中内容,表情愈发凝重。
“亦竹姐,谁给你写的信啊?”杜源好奇地伸长脑袋。
“是阿舒。”裴亦竹转头看向李准,“我们得去城郊一趟,阿舒他们在那里找到了朴高旻,只不过,是他的尸首。”
城郊处的荒山一片寂静,杂草丛生,虫子在暗处在发出凄惨的叫声,整个山岭也都是一片沉寂。
裴亦竹一行人赶到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暗,远处沈舒几人围着一块白布,显然那是朴高旻的尸首。
“阿舒,仵作怎么说?”裴亦竹快走几步到沈舒身边。
“尸首还没开始腐烂,但已有尸斑、尸僵,这几日天气炎热,仵作说,死亡不到三天。”沈舒说着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