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动声色地靠近二人，状似不经意地打翻了二人做好的早膳。

汤水溅在了她们的衣裳上，惹得二人失声惊叫：“哎呀，你！你个死丫头干什么！”

定睛一瞧，眼前的林晏清丑的实在是令人不愿细看，那脸上密密麻麻褶皱的烫伤，还有那一道从额角划至下颌的狰狞疤痕，让她们面露恶心之色。

“对不起……”

林晏清无视掉那嫌恶的眼神，埋着头细声细气地道，“我是不小心的，我给你们再做一份吧。”

“再做一份？就这？”见林晏清这般好拿捏的模样，脑中灵光一闪，那丫鬟眉头舒展开来，“做好之后，你替我们把早膳端到凭栏轩去，便当做是给我们赔罪了。”

说着，丫鬟也不管她答不答应，离开时重重地撞了一下林晏清的肩膀，将她撞的踉跄后退了几步。

正愁这身份如何能接触到迦岚呢。她这番得寸进尺，反倒正中林晏清的下怀。

端着早膳的林晏清一路问路，总算是从后厨兜兜转转绕到了凭栏轩。她轻叩房门，却半晌也没回应。

伏耳细听，屋内琴声袅袅，余音绕梁，不可能没人。林晏清加重了些力道再次叩响了房门，仍旧没人搭理。

回想起之前那些丫鬟的奚落之言，说送早膳必须在门外候着，等什么姑娘来取。可若真这样做，她如何能接近迦岚？

须臾之间已有决断，林晏清直接打开了未上锁的房门，轻手轻脚的进了屋。没了门的隔音，琴声愈发清晰了。

谁知，林晏清刚踏过门槛没走两步，内室便传来了一道极为不悦的声音：“谁允许你进来的？”

林晏清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地蹲下身子，将早膳轻轻放在了桌案上。

她刚要起身，肩膀上却踩了一只穿着流苏绣鞋的脚，硬生生用力一踩，将她踩跪在地。

头顶传来不善声音：“是个哑巴？”

林晏清还是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迦岚冷笑，“抬起头来。”

林晏清闻言，缓缓抬头。顺着那双绣鞋一路向上看去，身披薄纱，着装妖冶万分。

可是那张脸却是雌雄莫辨的美，棱角分明，眉眼深邃，那是与凤颜楼其他姑娘千篇一律的卖弄风骚不一样的美，矜贵万分，如何看也不像个风尘女子，反倒像贵族出身的千金。

看见迦岚的脸的那一刻，林晏清心底咯噔一下。前朝皇太子窦长风？他女扮男装隐藏在凤颜楼，莫非这凤颜楼是他的势力？

对上林晏清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睛，他愣了一下，目光落在她另一边的脸上，迦岚又皱起了眉头。

迦岚的啧声拉回了她神游的思绪：“长得真丑。”

瞬间，林晏清深深地埋下了头。

没耐心在一个丫鬟身上浪费时间，迦岚脚轻飘飘地一踹：“新来的是吧？给我记住了，送早膳必须在门外等着，若有下次，你便把命留在凭栏轩吧。”

面对如此恐吓威胁，林晏清还是一声不吭。

“没意思。”他半天没等到回应，只觉得无趣，大发慈悲地放过了她，“滚吧。”

再次撩衣席地而坐，端坐于筝前的迦岚，没再抬头看她一眼，模样慵懒的仿佛一只波斯猫。

被踹倒在地的林晏清沉吟片刻，又缓缓屈膝跪了下来，半晌没说话，似是在赔罪。

“不必跪，你站着也比我矮一个头。”迦岚头也不抬，语气漫不经心，“让你滚，听不见？”

这话显然藏了几分杀意。

林晏清忙起身，拖着酸痛的身子离开了凭栏轩。

窦长风身为前朝余孽，既要潜伏于此，又怎会对官员嫡子痛下杀手，引来朝廷的注意呢？打草惊蛇这般蠢事，他应是干不出来才对。

这一整天，林晏清除了吃饭以外的时间全都在干活，被压榨得没有一点儿休息时间，早上起晚了还要受鞭打，她与这些被拐卖来的人就像牲畜一样，被那些管事、老鸨、人贩子不把他们当人看的对待。

累瘫了的林晏清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有一天在草堆上也能睡得这么沉。

次日，天不亮就起来的林晏清又开始了社畜的一天。只不过她给楼里其他的姑娘送膳时，总是会刻意绕路经过凭栏轩。

傍晚时分，凤颜楼里灯红酒绿，怡红快绿伴君侧，调笑淫靡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迦岚弹完一曲便回了凭栏轩，身后却多了个不知死活的尾巴。

“迦岚姑娘且慢。”

身后的尾巴沉不住气了，三步并作两步追赶上前，那男人盯着迦岚的目光满是垂涎，不过伪装得极好，“姑娘还真是人间难得一见的美人哪，不知在下可否有幸结识姑娘，与姑娘小酌一杯？”

说着，男人手中端出了酒盏，递给了迦岚，“姑娘若饮下此酒，便是在下的朋友了。”

睨着那杯酒，迦岚丝毫没有接过酒盏喝下的意思。

他刚要开口，面前的酒盏便被一只手夺了过去，重重地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