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相公,你还到昨天那些商号去!按昨天的单子再买一次,价钱由你去商量!
要是有余钱就归你,要是钱不够就先欠着,回头我再给你补!”
韩十一采办完,又把一大车东西和剩余的一两银子,交给了钱谷师爷。
韩十一说:“这次是正常的价钱买的,剩下的钱俺不要!
郭族长交代了,俺是给你白跑腿的!”
钱谷师爷不动声色的拿着一两银子,把韩十一采办的事情,仔细跟于守林说了个清清楚楚。
于守林鼻子都快气歪了,他压住火对钱谷师爷说:
“包中成这个龟孙儿真是混账!
他平日里黑着良心,昧老百姓的钱就算了,竟敢还从我的嘴里抢食儿!
二两银子的买卖,让他给我做成十两!这一年捞的银子,比我这个知县都多!
你先找人稳住这个王八蛋,等收拾完刁民,我要抄了他的家!
他平时吃瓦块,到头来屙个砖头还给我!”
果不期然,抗捐的乡民前脚解了围,刑名师爷后脚就把包中成给抓了起来。
钱谷师爷带人抄了包中成的家,竟抄回来一万多两银子!
于守林亲自坐堂,把包中成一顿棍棒伺候后,以“拳民匪首”的罪名被他判了个监斩候,秋后直接问了斩。
使了银钱托包打听办事的人,听说包打听倒了血霉,都跑来包家要钱。
而包采办进了大狱,包家老小吓的连夜逃了。
这些三三两两蹲守在包家门口的人,哪个不是在包打听这里折了钱财,哭丧着脸来要钱的。
李长有这才明白过来:他跟包家门口这些讨债的人一样,也是个冤大头!
李家白白被包中成坑了一大笔银子不说,蒙在鼓里的李长盛,为筹钱又急吼吼的贱卖了一顷多上好的田地!
李长有哭丧着脸回到三家营。他对李长盛说包中成倒了霉,卖地的银子不用往外使了。
李长有反过头来,让李长盛想法儿反悔踢卖的田地。
李长盛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踢出门的田地,放过血的猪羊,哪有反悔的理儿啊?”
李长有说:“讨饭过来的韩家,点了天灯也熬不出二两油!东坡这一顷多地,韩皮匠吞下去能把他噎死!
咱要学学当年咱爹,多少给韩家点甜头,他们就会把地吐回来
——你现在就去找白郎中!”
李长盛说:“要去你去,我丢不起这个人!”
李长有说:“丢人不丢钱,越过越舒坦!你不去我去!”
李长有拎着酒菜就去了白家。
白郎中赶紧又弄两个热菜,嚷嚷着要给李长有压压惊。
李长有没心思喝酒,直接跟白郎中说要反悔贱卖给韩家的田产。
白郎中听完,差点没被一口酒呛死。他咳嗽了半天,才缓过来稳住神。
白郎中说:“李掌柜,这事真不好办!
卖地地契的墨儿(汁)还没干哩,卖家就反悔了,买家也不能同意啊!”
李长有说:“你老在营里是有名望的老辈儿人,面子总是有的!事情好办的话,我也不敢劳你的驾!
这糟心的事情,都让李家赶上了!
长盛年轻性子又急,没有掂量仔细,就着急忙慌的踢了地。
现在我全须全尾的回来了,连根汗毛都没掉!
这事你只管去跟韩皮匠讲清,让韩家自个儿掂量轻重!”
白郎中后悔这次做了中人,管了李家的卖地的闲事。
但白郎中无奈归无奈,也只好硬着头皮置了酒菜去请韩皮匠商量。
两人三杯酒下肚,白郎中就说了李长有要悔约的事情。
韩皮匠倒也不卑不亢:“先生哥,三家营虽大只有你一个明白人!
咱俩今天先不说买地的事儿,好好掰扯掰扯营里的事儿吧!”
“三家营除了李家和郭家,白家和韩家都是外姓人。
恁白家是情了家业(继承了别人的家产)落在营里的,俺韩家祖上是讨饭过来的。
在咱营里,啥最金贵?——地嘛!
李家田地最多,韩家一厘地也没有!”
“因为没有地,韩家的先人都埋在了乱葬岗,每年清明我上坟连都祖坟头都不知道在哪里!
因为没有地,韩家的壮劳力要么进镇赶车搬货做脚力,要么一年到头做牛做马给别人扛长工!
因为没有地,韩家人只能低三下四的租地种,交了地租田赋也就剩不了多少粮食了!”
“为了一把填肚子的粮食,男人当牛做马下苦力,女人没羞没躁……钻棚房!
人要脸树要皮,但凡有一点能过的去,谁愿意去做这些羞躁先人的事儿!”
韩皮匠越说越激动,将韩家女人为把粮食钻棚房的羞先人事儿,都抖落出来!
白瞎子敬了韩皮匠一杯酒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