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

似乎要映衬这个萦绕淡淡哀愁的节气，细雨连着落了整个假期。

一大早宋依依就穿戴整齐，等着赵清扬的信息一到，这才带着花束和雨伞匆匆下楼。

细雨中，赵清扬看着手捧着五束包装精美鲜花的宋依依吓了一跳：“你这是要去卖花呢还是去扫墓啊？这些东西，墓园门口不是都有卖吗？”

“你懂什么呀？墓园门口都只卖一些菊花，这些是天堂鸟和满天星，有特殊寓意的。”宋依依的声音从花束后面传来，因为手上抱着花，她连伞都没空撑开，蒙蒙的雨雾给女孩儿的发梢勾勒出朦胧的线条。

“真是笨蛋。”赵清扬嘟囔了一句，帮着从女孩儿手中接过花：“买这么多，我车上也不够放，只能你自己抱着了哦？话说你要祭扫的人有那么多吗？五束花？”

赵清扬粗略看了看，每一捧花的配置基本上都是一样的，个别花束中还放着几朵康乃馨，一看就是赠予女性的，应该是给宋依依的妈妈和外婆。

“这两束是替你准备的，我猜按照你的性格，肯定都是在墓园脚下的花店里解决一切，所以我自己准备的时候，也就顺带多帮你买了两束。”

宋依依说得理所当然，赵清扬撇嘴，还真给这妮子说着了，他并非不懂浪漫，只是觉得明明有更方便的选择，那自然是怎么简单怎么来了。

赵清扬和宋依依要去的墓园位于市郊，离宋依依住的地方有段距离，赵清扬骑的又是重型摩托，那速度，一路上宋依依坐在后座小心自己不会被甩下去，还要注意着手上的花不会被风给刮跑，那模样别提多狼狈了。

也就赵清扬坐在前头看不见此刻的情况，否则高低得损她两句。

结果刚到了墓园，怀中满是花束的宋依依就被来祭扫的路人问了一嘴：“小姑娘你这花挺别致的啊？怎么卖呀？”

赵清扬没忍住笑了：“大爷，我们这花不卖！自个儿用的！”

大爷走后，宋依依苦着脸看着怀里的花，自己有那么像卖花的吗？！

“拿来。”赵清扬冲宋依依伸出手。

“什么？”

“雨伞！笨蛋。虽然现在雨不大，这样一直淋着雨，也会感冒的。而且，你带的雨伞，准备把它一直拿着当作摆设吗？”

宋依依带的是一把透明的长柄伞，两人撑着伞走在墓园里，倒是吸引了不少行人的目光，行至半山，宋依依停下了脚步：“我到了，你呢？”

“我还要再上去一些。”赵清扬从宋依依怀中接过两束花，然后想要把伞交给宋依依，自己冒雨上山。

“你拿着吧，室内用不到伞的，一会儿我在这里等你来接我。”

赵清扬犹豫了一下，忽然问道：“介意我跟你一起去吗？这样就不用因为谁用伞纠结了吧？当然了，如果你介意的话，当我没说……”

“当然不！一起吧。”

宋依依的父母和外婆的骨灰是放在墓园的骨灰塔里，这方寸之间的格子，售价可不便宜。

宋依依细心地先替父母的骨灰位拂去灰尘，然后将花束分别摆放在，赵清扬就陪在她身边，默默帮忙。

看着骨灰盒子上，父母的黑白照，十四年了，宋依依对于自己爸妈的印象定格在了这两张磨损严重的一寸照片里——这张照片，也是宋依依父母的结婚照。

宋依依父母的骨灰，是合放在一个坛子里的，赵清扬看着觉得奇怪，却不敢开口询问。

宋依依转头对上赵清扬疑惑的目光，她莞尔一笑：“很好奇吗？为什么我爸妈的骨灰会装在一个坛子里？”

赵清扬点头，神情默默。

“我跟你说过的吧，我父母在我三岁那年就双双过世了……他们是出车祸死的。”宋依依的手轻轻摩挲着骨灰盒的边沿，眼中水汽泛泛，无限怀念在瞳孔中流转：“听外婆说，那场车祸六车追尾，我爸妈搭乘的那辆出租车正好被夹在中间。等到救援队把车子一一分开的时候，我爸爸还将我妈死死护在身下，分都分不开。所以外婆这才将他们的骨灰，收敛到一起……”

“那天是我第一天上幼儿园的日子，在外地出差的爸妈为了不错过送我入学，连夜从邻市赶回来……”宋依依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是她第一次对别人说起父母的往事，她原以为自己可以很平静，可是话语里夹杂的颤音出卖了她此刻汹涌的情绪。

赵清扬将宋依依轻轻揽入怀中，宽大的手掌安慰地拍了拍女孩儿的脑袋：“想哭就哭吧，在我面前，你不用那么坚强。”

宋依依颤抖着，紧紧攥住赵清扬，像是溺水的人遇到一块浮木，她不想松手。

“我真的，很想他们……”

赵清扬抬眼看着骨灰盒上的双人照，即使是照片已经因为岁月而有些磨损，但他不得不承认，宋依依的父母长得都很出色，这对年轻的夫妻脸上，都洋溢着幸福，洋溢着对未来生活的期许，可是却早早被无情的车祸夺取了生命，留下唯一的女儿……

宋依依原本是可以被爱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