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黄兴梦到了吴桐。
少女坐在浴桶中,白皙如藕段般的手臂搭在两侧,在秋夜的灯火下,氤氲出袅袅烟气。那双手臂朝他伸过来,贴在他的胸口,又绕上他的脖颈。
黄兴低头看她。
然后,不该看的都看到了。
第二天回城的马车上,气氛有些尴尬。
吴桐和黄兴谁都不说话,顾秋池会看眼色,便也沉默不语,直到进城后吴桐率先告辞下车。
一连半个月,吴桐没再见过黄兴。
今日,顾秋池派手下丫头来花月咏请吴桐,让吴桐上门为她画了一次全妆。
丫头说:"今晚是我家娘子的大日子,头面要打理精致些,又不好出门,烦请吴娘子上门,价钱好说的。"
也就是说,必须进出青楼了。
吴桐自从做了胭脂水粉的生意,对这一天的到来便有所准备。
虽然她想隐居幕后,但目前吴冬的化妆手艺还不精道,吴桐还得亲自上阵。
吴桐带好妆品,便随着那丫头去了。
这是吴桐第一次来烟花柳巷。
此时正值中午,各家青楼刚刚开业,巷内行人还不多。
轻云春位于巷尾,两人踏着石板路走了一阵,到了轻云春正门,又绕了一圈,从侧门进入楼内。
吴桐瞧着楼内的装饰,比普通客栈要华丽许多,也要封闭一些。一楼还有一个台子,想必是供歌舞表演的。
晚上点起灯来,一定富丽堂皇。
丫头领着吴桐上了三楼,顾秋池的卧房就在这层。
丫头敲敲房门,轻声说:"娘子,吴掌柜来了。"
顾秋池刚刚沐浴过,身上穿着宽松的绸缎袍子。
两人见面寒暄了一会儿,便开始化妆。
吴桐虽然对今晚之事有些好奇,但怕唐突了顾秋池,便没问。
顾秋池却自己打开了话匣子:"我没能拿下花魁,初夜只好照旧竞拍了,本没抱太大希望,没曾想最后竟拍出五百两白银,是这几年姐妹当中最高价,也算不错了。"
原来大日子指的是初夜。
女子初夜竟也是门好买卖,吴桐站在自己的立场,不知如何插话,只好默默地为她梳妆打扮。
顾秋池幽幽叹了口气:"只可恨男人的垂爱都是昙花一现,黄郎君本说好要包下我的初夜,事到临头竟然人影儿都不见了。"
提起黄兴,让吴桐又想起在城郊别庄那晚的事,不禁有些懊恼。
顾秋池继续说:"不过,最后拍得的那位虽说四十来岁,但也不算太老,又是我的常客,待人温厚,我也很满意了。要是那不知道疼惜人的,不知道得多惨。"
接着,顾秋池像是分享秘密一样,煞有介事的对吴桐说:"像昨儿个,楼里来了个俊郎君,也不吃花酒买醉,也不点娘子睡觉,竟让冬儿姐唱了一夜的曲儿,冬儿姐嗓子都哑了,可怜见的。"
顾秋池自顾自说了很多,面对吴桐她总有一种闺中密友的感觉,却忘了对方是比她还小一岁的良家子。
见吴桐一直没有答话,顾秋池才想起了这层,连忙道歉:"吴娘子,对不住,我说得太多了。"
吴桐笑笑:"我知道娘子是天性率真,娘子不用自责。"
今日的妆容,吴桐格外仔细,顾秋池的青春活力在妆容的衬托下,如含苞待放的玫瑰,清纯而又娇艳诱人。
顾秋池很满意,让丫头结账后,准备更衣。
吴桐便告辞了。
丫头要伺候更衣,吴桐说自己记得来时的路,就没让她送。
刚下到二楼,正对楼梯口的房间内,一男子突然推开房门。
估计昨晚一夜春宵,今日睡到日上三竿才醒,外衣还未系好便走了出来。
吴桐心想,眼不见为净。微微颔首,视线避开男子,准备继续下楼。
谁知,竟被他一把抓住手臂:"小娘子不施粉黛就如此动人,轻云春什么时候来了位这样的天仙?看来这益州艳首要易主了呀。"
男子手劲儿好大,吴桐吃痛,皱眉道:"郎君莫狂浪,我是城中胭脂铺的掌柜,来此是为楼中顾娘子画面妆的。"
男子却仍为放手,眼神探究:"胭脂铺竟是这样年轻的娘子做掌柜?闻所未闻。"
吴桐:"您先放手好吗?真的很疼。"
男子松开手,笑着道了声歉,说:"在下习武多年,手下没个轻重,还望娘子见谅。"
吴桐略微一福,便匆匆离去了。
那男子却盯着她手中木箱上的刻字,口中轻念:"花月咏。"
回到店里,吴桐心有余悸。
好在轻云春是刚开门,留宿的男客们才刚起,还都没醉,自己才能全身而退。若是被色酒鬼缠上,恐怕就不会这么轻易让自己走。
下次一定不能一个人去了。
吴桐还以为自己逃过一劫,不曾想下午便被找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