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吴桐和吴永带着吴氏和吴梓坐上了村里的牛车,到春雨堂时,已是晌午。
吴桐隔天再次上门,而且还拖家带口,宋治以为吴永又出事了,忙迎出来。
"春雨先生,您帮我阿娘看看吧,昨夜高热不退,今早起床又头痛难耐。"吴桐说。
相比吴永腹泻时吴桐的无动于衷,这会儿吴桐才真正像是为人子女,一脸忧愁。
宋治忙请入内,请吴氏坐下把脉。
吴桐抱着吴梓,小家伙的眼睛盯着宋治一眨不眨。
"无甚大病,只是体虚,加上忧思良多,惊吓过度,导致外邪入侵。既然高热已退,那便只须好好调养身体,不用过度担忧。"
吴永对郎中敬畏有加,在宋治面前点头哈腰,却一句话也不敢说。
吴桐见吴永没准备开口,便说:"春雨先生,麻烦给我阿娘开些调养身心的药吧。"
宋治点点头,起身去药材柜取药。
吴氏这时有些惋惜即将花出去的钱,又为自己白白让家人大费心思而不安,嘟囔着道:"我就说没事吧,偏要来看,岂不是活活浪费钱嘛……"
吴桐把手按在吴氏的肩膀上,轻声解释:"阿娘,病趁体虚而入,您这身体若是再不好好调养,离缠绵病榻也不远了。"
吴桐用最温柔的声音,说着最吓人的话。吴氏甚至听出了一丝威胁的意味,她打了个寒颤,不再多言。
宋治拿着药材走过时,正好听到了吴桐的这番言论,忍不住对她另眼相看。
这小娘子,竟有些医学天赋。
宋治把药材称重,每种药材均匀分成七份放在纸上,然后把药材用纸包起来。
"每日一次,一次一副,煎服。平日里多走动走动,活动活动筋骨,对病体有益。"
宋治知道这家的爹娘也不想再来一次,便没有说复诊的话,准备待会儿单独跟吴桐说。
吴桐付过钱,把吴梓绑在胸前,又把药包提在手上。她觉得自己活像一个农村小妇女,还是在男神面前,别提多丢脸了。
吴桐想尽快离开这个尴尬之地,正准备告辞,宋治却喊住了她:"吴小娘子留步,有些照看病人的细节还需交代。"
吴桐硬着头皮走了回去:"春雨先生请说。"
宋治把复诊的事情对她讲了,还说若是银钱不宽裕,复诊诊金可以减半。
吴桐胡乱点着头,然后急忙告辞。
回去的路上还是坐牛车。
吴氏体力还未完全恢复,脑袋随着牛车一晃一晃地,精神萎靡。
吴桐看着城门外的夕阳,反省自己让吴永戒酒的手段是不是太过强硬?这么一闹,让一家人都不得安生。
可想想吴永这个大家长对吴元和吴梓的负面影响,吴桐觉得就算过程艰辛,但总有走出去的时候。
可若是任由酒精把家中的两棵幼苗摧毁,她会更加良心不安。
转眼已是农历六月。
这半个月来,吴桐依旧每日忙着上山捡菌子,并且还说服了吴氏一起。
吴氏成日里坐在屋子里织布,脊柱不好,身体也不好,最重要的是,她的眼睛再织下去,三十岁之前只怕就要得青光眼。
而与吴桐相比,吴氏对附近山野更了解,带着她一起,吴桐的收获每日都能翻两倍,账户里的余额蹭蹭地涨。
半个月的户外生活,让吴氏的身体状况有明显好转,中气足了,也愿意说话了。
而家中改变最大的,当属吴永。
他自觉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变得无比惜命,根本不用吴桐再下一次猛药。
不再饮酒后,吴永变回了原身幼时记忆中的样子,沉默寡言,每天只知在田里埋头苦干。
回到家时,已被榨干身体每一丝力气,不说骂人了,就连讲话的力气都没了。
这个家终于清静了,吴桐很满意。
"阿娘,我们快些出发吧,看天色似乎要下雨。"
屋外的天空虽还白亮着,但远处已有乌云。
今天一早,吴永就披着蓑衣去了田里。
吴桐背起背篓,看了眼墙上挂着的另一件蓑衣,太重太大,现在穿着肯定热得难受,也不可能放在背篓里带出门,便拿了放在角落的油纸伞。
吴氏却立刻走来,从吴桐手中一把拿走了伞:"哪能用这么贵重的伞,淋点雨没事,走吧走吧。"说着,她用破麻布把吴梓兜住,绑在胸口,背上背篓准备出门。
夏季淋大雨,最容易感冒了,吴桐怎么可能拿自己的健康开玩笑?
她飞快抢过伞,藏在身后,说:"那大爷说了,这伞是给我用的,如果我淋雨生了病,几天不去卖菌子,大爷再也不来了怎么办?阿娘,咱不能因小失大。"
吴氏想想,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又心疼地望了眼油纸伞,说:"行,带着去吧。"
夏季是野菌子最多的季节,若是不抓紧,等到秋天到来,便只能望山兴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