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这力道可还合适?”
黄鹂穿好衣服坐在一旁,两手分别按在嘉靖太阳穴上,中指和无名指微微用力,轻轻揉按。
感受着头上的揉按,倒是觉得心微微静了一分,嘉靖闭着眼说道:“合适。”
可惜时候太晚了,不然这时候来一段口技小调儿,他这心情应该一下就能平复了。
嘉靖又问道:“照你的性子,应是不会多说一句话的,为何刚才敢问?”
黄鹂闻言,手上动作稍停了一下,随后说道:
“回陛下的话,沈皇贵妃之前教我们的‘不该说话的时候,就算有一肚子的话,也不能说一个字’;
‘该说话的时候,就算你不敢说,壮起胆子也要说’。”
嘉靖倒觉得颇为有趣:“哦?那你为何觉得刚刚该说话?”
黄鹂答道:
“‘君师者、治之本也’,陛下若是睡不好,既是陛下受罪,也是天下人受罪;
况且今日是奴婢侍寝,伺候好陛下本就是奴婢的分内之事。”
好一个伶俐聪明的人,嘉靖没顺着她的话问,转而说道:“好啊,略略识的几个字,便能将荀子的《礼论》都引用出来了。”
黄鹂闻言额头冒汗,传说中的性情多变,今儿我算是见着了:
“奴婢有罪,不该卖弄。”
嘉靖闻言,笑呵呵道:“不必如此,朕是在夸你。”
呵呵,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黄鹂简直无语,有你这么夸人的吗?吓死个人。
幸好你不喜欢我,真要天天伺候你,还不如去浣衣局洗衣服轻松呢!
嘉靖又问道:“你是整篇都能背诵,还是单单晓得这一句?”
黄鹂一边不敢松懈的揉着,一边答道:“回陛下的话,奴婢读书时尚能背诵,如今只断断续续记得几句了。”
嘉靖点点头,又换个话题问道:“你是个胆子大些的,敢不敢说实话?”
黄鹂闻言,不由得再次心惊肉跳:“奴婢不敢欺瞒陛下,未说过一句谎话。”
嘉靖哈哈一笑:“别急,我还没问呢——朕是想问,在你们这些宫女眼里,朕是怎样一个人?”
这……这我怎么回答?
黄鹂欲哭无泪,真难伺候啊:
说好话,那就是欺君,毕竟没听哪个宫女真心夸过嘉靖;
说实话的话,那就全是坏话,你也得直接砍了我……
嘉靖想了想,他这问的也是让人挺为难:“干脆换个说法,在其他宫女眼里,朕是怎样的?”
得,这是先把她的责任都甩开了,基本可以随便说,别说太气人的就行,黄鹂只好说道:
“有的说您说话英姿果断,只是心思飘忽若神,难以揣度;
有的说您喜好使用武力解决问题,只是天生神力,容易出手偏重;
还有的说您真龙天子名不虚传,龙气旺盛至极,龙性颇深……”
嘉靖闻言,自己心里翻译过来:
第一点,大概换个词就是说喜怒无常;
第二点,就是喜欢家暴,动辄打人,甚至直接打死;
第三点,嘉靖听完是真绷不住了——龙性本淫,把好色说成龙性颇深,真是牛哇!
黄鹂尽量委婉的说,却也是越说越害怕,眼角余光偷偷瞄着嘉靖的脸色:
前两点说完,脸色古井无波,无喜无悲;
第三点说完,好像也没发怒——咦,怎么看样子嘴角还憋着笑呢?
嘉靖实在憋不住笑了,这宫女们是真有才啊,还好自己穿越成了皇帝,不然恐怕真的活不过一个月。
记忆中,老道士确实打过很多宫女,也有让手下人打死的,唉,实在是罪过……
不过他此刻也有些好奇,最会处事的沈贵妃,他有没有打过?
毕竟打过的人一多,就记不清了。
嘉靖收敛神色问道:“朕可曾失手伤过你,或者沈皇贵妃?如果有的话,伤的可还严重?”
黄鹂闻言,也只好实话实说:
“回陛下的话,奴婢倒是没这福分;
沈皇贵妃似是有过一次,陛下倒也没下狠手,是伸手推了她一把,只是地上有摔碎的茶壶,她的腿便被划伤了些。”
嘉靖闻言,不由得黯然沉默:
哎,我这干的都什么事啊,这么温柔的人,当初怎么舍得这样?
见到嘉靖这表情,黄鹂也不再说话,只是默默揉着,虽然手有点酸了,咱也不敢停下呀!
嘉靖叹口气道:“要什么赏赐,说罢,不要推脱。”
黄鹂却依旧推辞道:“陛下恩典,奴婢本不该辞,只是宫中供应倒也完备,此刻实在不知要些什么。”
嘉靖闻言也是无奈,这黄鹂原是沈贵妃的手下人,自然没有人难为她,不缺东西倒也正常。
见她那表情,定然也是有所求的,嘉靖又说道:“直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