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晚安被盖头挡住了视线，什么也看不见。

只是感觉到，她被一双手扶着，爬上了一个宽阔的背脊。她搂着那个人的脖颈，嗅到了浓烈的酒香。

耳畔传来喜乐，却让她莫名其妙有些感伤。

就像好久好久以前，这个铁血丹心的少年握着她的手，告诉她想做什么就去做，因为她是他的妹妹。

随着背着她的人缓慢地移动，她一点一点地远离她的家。

戚晚安环抱住戚望亭的脖颈，将脸埋在他的后背，闷闷地喊：“哥哥……”

“哥哥，你喝酒了。”戚晚安嗅了嗅，“你也舍不得我，对不对？”

戚望亭缄默，无言以对。

“幼时，你背着玩累的我回家。如今，却是要背着我离家吗？”戚晚安像是在感慨。

万道霞光渲染，顾玉融红袍加身，头戴金冠，骑在高头大马上前来迎亲。

戚晚安感觉到戚望亭停下了脚步，有人扶着她，走上了花轿。

那一刻，她听见戚望亭哽咽的声音：“照顾好她……”

“放心。”顾玉融说道，拍了拍戚望亭的肩膀。

婚宴顾青云只来喝了一杯酒，喝完了便转身就走，片刻都没有停留。

苍禹倒是不请自来，好像这是他的婚宴那样自然，谈笑风生，畅饮美酒。

等到顾玉融回婚房时，戚晚安坐得脖子都酸了，只能听到红烛噼里啪啦的脆响。

顾玉融让各式各样的闲杂人等都退下，自己上前掀起了戚晚安的盖头。

果真是天然玉作容。

“怜怜真漂亮。”顾玉融诚心夸奖道。

他红丝华耀、身姿颀长，说出这话时眉目温柔，目光清浅，仿佛春风拂面。

顾玉融细细地端详着她，蓦然轻笑。

“太子可是对长乐不满？大婚之日，便将长乐置之不理，竟是顾着笑了。”戚晚安低垂眉眼，故作温顺模样玩笑。

顾玉融轻笑：“我又怎敢？郡主这颠倒黑白的能力过人之处有所不及，玉融佩服不已。”

“那敢问……郡主对我有何不满？”顾玉融不紧不慢地摘下压得戚晚安脖子酸痛的繁重凤冠，“郡主的眼睛告诉我‘我想要回家’。我该……如何是好？”

戚晚安弯唇笑了笑，“既然如此，那太子可得好好待长乐，否则长乐便逃回清河王府去了，谁来也不好使。”

顾玉融点了一下戚晚安的眉心，“定不会叫你想逃的。”

顾玉融在戚晚安面前半蹲下来，认真地问：“怜怜可是觉得嫁给我，委屈了？”

戚晚安答道：“京中多的是小姐羡慕我，高二小姐更是气得搅碎了手帕，我又怎么会委屈？”

她出嫁时，所有拦路的草木悉数一炬焚之，化为了草木之灰。

火光伴随着红妆，她的嫁衣也如同火焰一般熊熊燃烧，灼伤了天际瑰丽的霞光。

所有人翘首以盼，所有人都惊羡于此，所有人都说她是玄武最幸福的新嫁娘。

“若是真委屈了也无妨。”顾玉融却笑，“我会让你做上皇后，不让你委屈的。”

顾玉融端起了桌案上的两个酒樽，转身递给了戚晚安一只。

待到戚晚安接过，他便蹲下来，拇指指腹亲昵地揉了揉她的唇珠，沉声说道：“怜怜与我成了夫妻，往后便是要永结同心，白头偕老了。”

顾玉融知道顾青云腰间挂着戚晚安送的同心扣，那是那又何妨呢？和戚晚安永结同心的，是他。

戚晚安艳若桃李的脸庞染上晕红，仿佛一夜之间千树万树梨花开尽，显得她愈发娇艳欲滴。

两人交杯，饮酒。

戚晚安敛眸，唇瓣贴合在酒樽上，轻抿绵软的酒水。

顾玉融却抬眸，见她别无异样，对换下更清一些的酒水受之泰然，便安下了心。

“接下来……”顾玉融道。

“接下来？”戚晚安也看向他。

顾玉融将她打横抱起，走向床铺，“接下来那便是我要好好与我的新娘子笼络笼络感情了，可不能叫她厌弃了我。”

戚晚安被他放到床上，乌黑的长发犹如堆砌的巫山云雨般有了烟雨蒙蒙的灵韵，缥缈地披散开来。

红帐纱幔层层叠叠落下，红烛噼里啪啦作响，静静地淌泪。

……

第二日一早，戚晚安便跟随顾玉融入宫去一一给人请安。

顾玉融原本是想要去推托一日，让戚晚安好好歇息的，不过戚晚安坚持，顾玉融也只能陪着她一起。

惠帝上上下下用诡异的眼神打量了他们几眼，就把他们赶走了。

到了太后那里，太后就拉着戚晚安的手嘘寒问暖，又叮嘱了顾玉融许多。

最重要的是提醒顾玉融，戚晚安体弱，让他节制一点，不要太折腾戚晚安。

顾玉融忍不住笑，倒是戚晚安保持着微笑，暗地里却不轻不重地掐了一把顾玉融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