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同病相怜(1 / 2)

一生九死 刘博文 3187 字 2022-12-25

冬天傍晚的山村,有嘴的活物基本上都躲进了自己的巢穴里,卷缩着各自不同形状的躯体,毛发伸张,嘚嘚瑟瑟,冷得不敢发出平日里那霸气的高声,好像那些等待判决的囚徒。

山风咆哮着席卷整个森林,林涛把世界压抑得如同死一般的寂寞,没有一点诗情画意。

残刀床头那盆从后山采来的被冻得奄奄一息的山兰,此刻虽然还有一线生息,但缺乏它那应该拥有的生机,这不得不让残刀对它采取重点保护措施,他必须让兰花很好的生存下去,并且让它枝繁叶茂,生生不息。

这个季节本不是种植兰花的时节,但是,残刀偶尔看到那株孤零零的野兰,怜悯之心油然而生,看到兰花草他好像看到了自己,他自叹自己的命运和野兰如出一辙,于是,不管是不是种兰的季节,他还是小心翼翼地把它从天寒地冻的野外,移进了相对暖和的房里。

他把花盆往背风的角落里移了移,又往房间的炭盆里加了一些木炭,这才放心地上床睡觉。

这种晚上,人们最好打发时光的是默默地回忆过去,静静地规划未来。

残刀紧紧地拉紧被子,连头带脚严严地盖住,蜷缩在自己的床上,凉风拼命从门缝里挤进来,让他感到透心的冷。

白天见到恩人的激动,被这刺骨的寒风吹得无影无踪,这漆黑的夜,好像有魔鬼拽着自己的灵魂拖向传说中的十八层地狱,哪怕是木质的道观被寒风刮出少许响动,都让他感到毛骨悚然,好像是黑白无常在敲打着手中那要命的兵器。

这么久来,残刀最怕夜深人静,有时候甚至好想求师傅能够陪他多呆一点点时间,但是,哪怕是一分钟他的觉得奢侈。然而他又最怕别人瞧不起他,特别是自己不可告人的身份和这初来乍到的地方,如果被人瞧不起那将是一个男人的噩梦,为此,他时刻提醒自己收敛风芒,颤栗为人,他认为一点风吹草动都可以置自己于万劫不复的无底深渊。

呼啸的山风使残刀犹如锋芒在背,好不难受,他想,既然无法入睡,何不挑灯读书?或许,自己在灯光下读书还能找到一丝安慰。好在道观里的书还有一部分被贾道士舍命保存了下来,不至于使道观无为可修,无书可读,无经可念的尴尬境地。

那些经书,是残刀不感兴趣的东西,但他不得不装模作样地在贾道士面前经常表现得对经书求知若渴的样子,而对那些行医说药的书籍,他却一字不漏地死记硬背了下来。他不知道贾道士是假道士还是真的真道士,现在,能够给自己一床破被子防风,一碗稀面糊保命的只有贾道士,他绝对不能让他对自己不高兴。

有些人可以用书解除寂寞,但有些人因书更加烦恼。

残刀本来是可以用书解除寂寞的人,但现在的书却真的给他太多的烦恼。

自己美好的年华,纯情的莲妹,慈祥的父母,深情的乡亲们,都让他无限的怀念。

他后悔自己那冲动的一刀。

那一刀砍断的莲妹的一片柔情,这是自己的最痛,今天看见桃花嫂,他真的以为看见了莲妹,桃花嫂那身段,那一笑一犟,那眉宇之间,都有莲妹的神气所在,那柔柔的笑脸虽然比莲妹少了些稚气,但却多了几分妩媚。

越是如此,他越思念他的莲妹。

虽然他清楚地记得自己一刀把腊拐子的命给要了,但他宁愿不相信是真的。

如今,杀人偿命这把利剑时时悬在自己的头上,他不得不时刻小心翼翼,尽量避免东窗事发的结果出现,好在这里天高皇帝远,消息不灵通,才能让他有机会苟延残喘。然而,这种亡命天涯的生活时刻折磨着他的灵魂,折磨着他的意志,一种强大的罪恶感使他像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他认为自己的未来一片漆黑。

这一点,是他自从活下来之后,想尽办法极力隐瞒的,这种无休止的隐瞒让他极度痛苦。

有时候他真埋怨酸宝那一枪没有把他打死,如果那时候死了,自己也就一了百了,既不欠莲妹的情,也不欠桃花嫂的债。

残刀的书打开着放在床前桌子上的昏暗的灯光下,根本没有一个字进入到他的脑海,门缝里挤进来的寒风把吊着的灯泡吹得一摆一摆的,似乎在毫不忌讳地讥笑着胡思乱想的残刀。

残刀坐在床沿上,一床套着蓝底白花的被套的被子,裹得残刀严严实实,眼光呆呆地盯在书本上,双手捧着脸“哈”着气,焦虑和思念夹杂着恐惧和内疚,复杂的反应在他那经历了事态突变的年轻的脸上,让人无法捉摸。

突然,一阵淅淅沥沥的轻微脚步声由远而近,使狂啸的山风里增加了几分幽灵出界的恐怖,遐想中的残刀惊骇不已:“难道有人来抓我了?难道是道观真的闹鬼了?”

他一反手将灯灭了,屁股“噌”的一下从床上弹起来,双耳认真地过滤着这单调的声音,身体不由自主的往窗口贴去。

钻进身体的风,不再冷,汗水满脸像滚动的豆珠,汗水如冰。

“嘣嘣嘣”

有人轻轻地敲门,但在寒风中,这种响声恰恰就像饿鬼催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