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日本人投降之后,三岔河又平静了一段时间,花开花落,男耕女织,欢声笑语。
中秋在振国家帮忙打点安邦的婚事,大妹的出嫁,日子过得还是红红火火。
安邦的老婆是玉山婶介绍的,是她娘家的邻居的小女儿,那家的大女儿早已经出嫁,给人家做了童养媳,姐夫是个教书先生,前年才破身生了个胖乎乎的小子,这次安邦结婚,大姐就带着孩子送亲来了,本来他姐夫打算来的,可是,因为有句叫“姐夫送亲,猫屁不通”的老话,就没有过来了。虽然以前他姐夫听说过姨妹子是嫁在三岔河,但终因自己要教书很少离开家里,所以,这姐夫和妹夫也没有见上过一面,加上那当姐夫的除了每天子曰子曰之外,就是每天念叨着一些死鬼的事情,其他也不再打听其他与己无关的事,为此,连妹夫叫安邦都不知道,要是知道自己的小姨妹是嫁入安邦家,那么,不管是猫屁不通还是狗屁不通,今天的主客位子上肯定会被这姐夫占去一席。
振国家的家业虽然比妈妈在时缩小了很多,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朱家如今还不失为大家风范,一场婚事,还是被中秋安排得热闹非凡,新娘子坐的是八抬大轿,伴娘伴郎一色喜庆红妆,新郎官长衫礼帽,胸前的大红花把他那帅气的脸庞存托得红光满面,意气风发。大门口早已安排好的旗锣鼓伞,乐队炮仗,更是一应俱全,只待见得新娘子的影子,就会五乐齐鸣,簇拥而上,喜迎新娘。堂屋两侧的厢房,八仙桌整齐的摆放着,这是偌大个堂屋还只是分两侧摆上了几条圈椅,正中,摆的是一张香案,背景是写着一个五尺见方的金黄色双喜字的朱红色布帘,堂屋的中间铺上的红毡,一直延伸到正对着堂屋的门楼。有几个调皮的小孩子刚要把从地上捡来的没有爆过的炮仗摆在红毡上,就被大人们拖开了,以免他们在新媳妇进门之前将红毡弄脏。
可是,奇怪的是,在这热闹喜庆的气氛中,却不见用于老爷和大媳妇中秋。
他们分别被几年轻人关在自己的房子里,被嬉笑着的年轻人随心所欲地在他们的脸上化着一种奇怪的妆。俗话说,新婚三日不分大小,也就是说新婚喜庆这三天是不分什么长辈晚辈的,这时候如果分出个爹大儿小,那么,那些辈分小的人就不敢放肆,一旦过于拘谨,这喜庆也就先打了三分折扣,只有把大家放在同一个层面上,无拘无束,那喜庆才会真正的喜庆。
用于老爷的脸,被画得一副小丑模样,可是,与小丑妆不同的是,两边脸上的笔墨根本就不对称,左边画了一根弯弯的胡须的地方,右边偏偏就给他画一条斜而向上的不可名状的线条,并一直要将笔尾拖至耳根,左边的眉毛向上,那么,右边的眉毛就往下,一顶红色的高帽子上被七歪八拐地写上“我是扒灰高手”几个字,一件特制的长衫,好像是刚刚从济公和尚的身上剥下来的,有袖无领,有眼无扣,只有一根红绳绕在腰际间将几块七零八落的布筋固定在老爷的身上,就算是长衫了,反正,那样子不伦不类,极不协调,就是一个平常拘泥刻板得一脸死肉的人见了,也没有办法不喷而发笑,不管是因为这幅打扮长在一贯表情严肃的老爷的脸上可笑,还是因为其他原因,反正,笑果是无论如何出来了,老爷虽然非常不习惯,可是,自从夫人过世之后,他却真的还没有这样开心过,仿佛,被他们这一折腾,他倒觉得自己已经回到了童年。
中秋本来只是个在整个演绎中属于扇风点火的角色,可是,由于振国的妈妈已经去世两年,加上自己从此作为长媳生活在这个家里,大小事情都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条,大家从开始对她的佩服变成了如今的尊重,并以长嫂为母的规格待她,于是,她自然被大家作为婆婆的待遇来打扮她了。
虽然她是嫂嫂,可是,她还没有正式过门,只是在大家的眼里,过门与不过门已经不是那么重要,因为她所做的事与过了门的媳妇相比,没有一件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件件让人称心如意,很得人心。不过,因为振国和安邦大小只有时辰之差,为此,在中秋心里她根本没有那种嫂子的感觉,她想的是她必须代替振国生活在这个家里。
对中秋的化妆,还真让人颇费心思,那些手里拿着眉笔的嫂子们好久都不能落笔,按道理说,化婆婆妆是要打扮得妖里妖气,在嘴角显眼处再画上一颗大大的黑痣,表示那种婆婆的怪模样,托衣小袄,绿帽青丝。然而,这中秋却无法让他们忍心画出那种古怪样子来,坐在妆台边的中秋即让他们尊重,又让他们怜惜,为此,大家推来推去最后只能给中秋扮成了一个端庄贤淑的主妇浓妆,以便为这场喜酒带来点睛的作用。
从轿子里接下来的新媳妇被大家搀扶着上了一个早已经打扮得花枝料俏的独轮车,接下来必须是有公公推着走进自己的家门,并举行一系列的庆祝活动。
老爷虽然累得满脸泛红,气喘吁吁,可是,那满脸开心的笑容却证明今天他根本就没有计较小伙子们对他的各种折腾,他终于从那种极度的痛苦中被儿媳的到来解放出来。
新娘子叫翠玉,身材楚楚动人,头上的红盖头将她的脸蛋严严地遮盖着,只有那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