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重地吐了口气，抬起眼皮沉沉地看向老三：“老三，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么细节的？”

老三淡淡地眯了眯双眼：“你这么问，心里定然是已经有了答案。”

“但我还是想听你亲口确认。”

老三咽了咽喉咙，片刻之后才开口：

“那个带头的男人，就是袭击你们的西装丧尸。”

果然是他...

我的心尖犹如一块巨石砸下，脑子里的猜想重重落地。

“这些细节，是他残存的记忆。吃了它的脑子之后，这些画面便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

阿莱紧紧咬着牙齿：“真是禽兽不如的东西，老三，昨天你出手应该更狠一点。”

老三抿着唇，没有说话。

我微微耷拉着眼皮，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心里压着的情绪已经开始翻江倒海。

这半年来，社会秩序的荡然无存，以及生存资源的极度短缺，造成了人类生存的困境。

在这样的困境下，人性中的善与恶几乎只能受到本能的驱使和支配。

理智来看，以我的个人角度，在末世之初，也就是阿莱第一次提起关于“罚罪审判”和“末世重建”这类观念的时候，我是不太认可利用人性中的极端自私来建立末世新秩序的。

极端集体主义的社会形态，确实更容易得到恢复和重建。

譬如蜜蜂这样的动物。

这样的社会形态下，可以最大限度的减少一些无所谓的内耗。

但是过于强调弱肉强食和人性的阴暗面，推崇黑暗的丛林法则，并不是我的本意。

人性中带着的一些东西，譬如善良、原则、道德之类的东西，在末世里看起来似乎相当没用。

但是从本质上讲，这些“善念”其实都是有利于维持人类社会的秩序，同时降低社会成本的东西。

一个团结互助的社会，一定比一群互相地方迫害的社会更有力量。

“老三。”我声音喑哑地开口。

老三怔怔地回过头来，和我四目相对。

“你觉得，你是丧尸吗？”

我这没头没脑地突然发问，让老三和阿莱都顿时神情一愣。

说着我又转过脸来看着阿莱：“阿莱你觉得呢？”

阿莱眯着眼睛，疑惑地看着我，又目光深邃地对着老三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番。

看着她黑长柔顺的头发沿着肩背倾泻而下，漆黑明亮的眼眸中闪着淡淡微光，丝毫没有在末世里苟活求生的狼狈疲累模样。

但由于这几天的长途跋涉，老三脸上原本打上的那一层均匀肤色的粉底和腮红已经全部掉了。

此刻她的肤色透着一股青灰，整个人看着极其冰冷，丝毫没有人类的血色。

阿莱摇摇头：“像丧尸，也像人。”

老三眼眸深沉地看着我，半晌，她才幽幽开口：“从生物学的角度上来看，我现在定然已经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人类了。”

“但是...”

说着，老三又眼神复杂的望了望我们：“但是我的意识形态，又似乎和人类没有区别。阿莱说的对，我现在似乎既不是丧尸，也不是人类。”

我咬着嘴唇，面色凝重：“你身上的一些原本属于人类的机能发生了变异，但你依然拥有人性，所以在我看来，你就是人。”

“同样的，有一些‘人’的身体机能虽然和我们一样，却失去了人性，那它们就不配为人。”

老三愣了愣，随即眯起眼眸，静静地看着我：“老二，你想表达什么？”

我深深呼了口气：“我只是在思考，未来，我们这个世界到底会变成什么样。”

“人类，从一开始就是属于‘社会动物’，我们的骨子里趋向于‘性本善’，也是因为善的举动，有利于族群的团结和生存发展。”

“说的通俗一点，只要人类还想延续下去，还需要集群，那么关于善良、人性、道德、信念这一类的东西，就不会消失。”

一直专注开车的张景，此刻也从后视镜里向我投来好奇的目光：“这一点我是认同的。”

我抿着嘴唇，微微点头：“我们现在所遭遇的‘末世’，本质上来讲，就是原有的社会秩序的崩坏。可是，像这样崩坏的局面，在人类历史上可不是第一次出现。”

“饥荒、瘟疫、战乱。哪一次，又不比这场末世浩劫来的惨烈？”

“然后呢？”阿莱目光深邃的看着我，等待着我继续后面的话。

我顿了顿，凝着眉心，怔怔地望向窗外：

“在原有秩序崩溃的情况下，几乎所有人都会为了生存而做出选择，变成各自为战的个体，或者小团体。”

“曾经的社会体系消失了，维系社会发展的道德、法律、人性，在生死存亡的时刻，自然统统失效。就如那个让人愤恨的西装丧尸，包括王洋、曹振东，还有刘颖。”

“尽管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