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黛十分听话,留在雅厢里等沈顷回来。
只是她一人躺在陌生的地方,尽管眼皮子酸胀,依然辗转反侧不能熟睡。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声被敲响,屋外传来青鹞的说话声。
“姑娘,属下在门外守着,您有事便吩咐。”
苏黛回了句知道了,便卷着薄被翻了个身,盯着帐顶出了会儿神,酸涩的眼皮终于熬不住,不知不觉合上了。
此时,沈帅府内。
沈顷从外书房出来,交代朴淞将调令尽快颁下,而后独自疾步往后院走去。
拐过回廊,他转目扫了眼日影西斜的天幕,瑞凤眸中墨泽渐浓。
进了沈老夫人的院子,沈顷并未理会婆子侍婢的见礼,长腿阔步径直进了堂屋。
余嬷嬷迎出来,“二爷,老夫人午歇醒,正礼佛呢…”
沈顷淡着脸嗯了一声,脚步不停往后头的小佛堂走去。
余嬷嬷见状愣了愣,握着手到底没出声拦。
佛堂里香火气息浓郁,沈老夫人跪坐在蒲团上,听见脚步声,嚅喏的唇瓣停下,手里捻动的佛珠也顿住,微侧身回头看向直直闯进来的沈顷。
“出什么事了?”
沈顷眼帘压低,上前亲自扶起她,开口时,声线低沉轻缓,语气里含着几分难得的慎重。
“前些日二叔收到北边儿探子来的消息,说有平民义军代表,暗中与鲁系军军帅张继接头,不知内容是什么,张继将人给毙了,挂在城门上示威。”
“我亲自去了一趟,发现张继在兰淦江一带都屯了兵,一副备战之态,为探虚实,还在那儿受了伤,才险险脱身。”
沈老夫人听得眉心紧蹙,在榻上落座,很是担忧的打量沈顷上下。
“伤得重不重?”
沈顷下颚微摇,继续说道,“去年夏日里,平民义军在海港省份一带闹得动静便不小,他们呼吁声高,在民间已经联合起不小的组织势力,二叔与我都猜测,那边派人会面张继,兴许是为洽谈合作。”
“如今各地外侵势力猖獗,许多军阀都受牵制,老百姓爱国总没有错,义军高抗‘救国反侵’旗帜,张继却枪杀义军和谈代表,此举傲慢嚣张,必然激起民愤。”
“果然没过些日,兰淦江沿岸省份,果真闹起来了。”
“二叔那边也已经接见过义军代表,据消息,如今我们沈系军,态度算是最和睦的。”
“这样下去,若是义军掀动民怨,爆发大规模的起义,怕是又要打仗了。”
沈家在旧朝时便是高门权贵,深知‘民心祸乱’的恐怖之处。
古时历代帝王以‘孝仁礼信’治国,都明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
如今乱世,一方军阀靠军火铁腕占领土地,不过是一时得意,倘若不得地方民心,终将落得人人喊打如鼠窜流的下场。
事实上,民间义军联合组织,已经在内部声明‘打倒军阀,统一国情’的主张。
可见各地军阀,都是如何的不得民心,理政无能。
沈老夫人听罢,自知眼下外头的形势又渐严峻起来。
想到府里最近喜气喧天的气氛,她不由捻着佛珠长长叹了一声,眸色沧浊望着沈顷,低声问他。
“你二叔是何意?可是指派你去他省?子顷,这眼看离喜日没几天了,正事是要紧,可这都还是猜测,各地百姓不知凡几,这说起义,也不是就一时都能呼应的。”
“能不能,容后几日,先把亲成了?”
沈家男儿,都折在打仗上了。
沈老夫人现在一听要打仗,就忍不住揪着心,心底里空唠唠的没个着落。
沈顷还没有子嗣,她如何能安的下心。
沈顷唇线微抿,瞳眸如点漆墨,微微幽晃。
他下颚绷紧,微微点了点,清声安抚沈老夫人。
“局势虽紧,但还没到那个地步,二叔已经给各地驻军将领颁下军令,命他们严守密巡,暗中阻断各城间的通讯往来,时刻警戒。”
“布置周详,我自是先娶亲要紧。”
苏黛黛已经是他的人。
怎么着,也是先给她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回来,否则这一耽搁,还不知多少日,到时委屈了她不说,再生出别的事端,他更对她不住了。
收敛心思,沈顷看向沈老夫人,语声沉缓交代道。
“我与奶奶说这些,是让您心里有个准备,成亲那日,非雾城之内的邀客,暂时便先不请了,提前私下送信,寻个理由解说一番吧。”
未尝来参加喜宴的外地权贵们,就有跟义军秘密勾结的人,夹带了什么消息,再与雾城内暗地潜藏的义军组织人员相通信呢。
这些义军本身便是老百姓,他们隐于暗地,不动作时很难察觉。
只是这么一来,五省内外地权富不能借着机会来帅府拜谒,到日子上,喜宴怕是会冷清许多。
大局当前,沈老夫人沉思了片刻,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