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影西斜,湖沁院的廊下。
朴淞握着手走来走去,眉心紧蹙,满脸不安。
这眼瞅着都大半日过去了,再过一个时辰该日落了。
二爷该不会是尝了荤,一时没个轻重...
不敢再多想,他连忙收了收心思,握拳抵唇,清了清嗓子。
刚咳过一声,朴淞眉梢一挑,眼珠子转了转,迟疑了两秒后,连忙放轻脚步挪到窗边去。
他抬手松了松衣领,提了口气,酝酿了一下,继而再不压着动静,放开了剧烈的猛咳起来。
里屋内一片安宁,垂落的床帏内光线昏暖,暗香浮动。
沈顷豁然睁开眼,缓了一秒,连忙垂目看向怀里揽着的人儿。
姑娘三千青丝铺散如瀑,遮住大半张小脸儿,看不清眉目和面色,只那条搭在他胸膛上的白皙玉臂上青紫斑驳,晃人眼目。
心头跳了跳,他轻轻抽出手臂,替苏黛掩了掩面上遮掩的发丝,微微侧身撑起身子,这才看清她面容。
小脸儿素美,唇瓣娇艳,眼眶通红,眼尾还淌着干涸后的泪痕,瞧着可怜极了。
好在…
好在心口起伏平稳,腮面粉嫩,瞬间让他安了心。
窗外朴淞的咳嗽声还在继续。
沈顷烦的眉心微皱,掀开锦被坐起,回身轻轻替苏黛掩好被角,而后捡起衬衣和军裤,赤身走出床帏,大步走到窗边,低沉开口。
“别咳了,送热水来。”
朴淞一口气堵回去,连忙唉了一声,轻声回道:
“热水,属下这就让人送进来。”
听他脚步飞快的走远,沈顷立在矮榻前,抬手捏了捏眉骨。
混账!
简直是气昏了头了...
想着苏黛被自己折腾成如今这样,他都不记得自己是何时睡过去的,脑海里只剩她哽咽轻啜饱受欺负的可怜模样。
也不知道伤没伤着...
越想心里越不安。
沈顷回头看向床帏的方向,顿了顿,再次提腿走了过去。
轻手轻脚掀开床帏,他单腿屈膝跪在榻上,看了眼苏黛沉睡安宁的小脸儿,悄悄掀开她身上锦被,视线飞快的打量起来。
眼前的画面令沈顷喉头发紧,娇嫩的人儿,仿佛饱受摧残过,身上没一处完好的瓷肌。
视线最后落在浅绯色床褥上那几片刺目的血迹,他瞳孔缩了缩,下意识抬手想要检查苏黛身子。
指尖刚搭上她纤细的小腿,便听见外室有开门的动静。
沈顷眸色幽深,一把将锦被扯过来掖好,随后掩好垂落的床帏,便听见朴淞立在里屋的屋外低声禀话。
“二爷,热水抬来了。”
“嗯,放那儿吧,都出去。”
“唉,是!”
朴淞推开门,也不敢四下打量,招呼人将浴桶和热水抬进屋,便利索的带着人退了出去。
屋内再次静下来,沈顷撩开一侧床帏扫了一眼,继而回头看向床上的人。
犹豫了片刻,还是将锦被轻轻掀开,轻手轻脚将人抱起来,转身往浴桶的方向走去。
......
苏黛醒来时,尚未睁开眼,便嗅到了满屋子的‘松木香’。
她第一意识是想到沈顷,以为自己还在鸿运镇外的宅院里,沈顷的榻上。
等她眼睫轻颤着睁开来,看到藕荷色的帐顶,眨了眨眼,这才渐渐思绪回笼。
先前发生的事儿一帧帧一幕幕,翻书似的开始在脑子里翻页儿。
苏黛菱唇微微张开,暗暗吸了口冷气,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身上每个骨头缝里都酸疼的厉害。
她缠着手扶住腰,痛苦的蹙眉扁嘴,无声哭的直吸气。
好半晌,直觉自己忍不了,握拳狠捶床褥,恼羞成怒的大喊一声。
“沈顷~!!”
外室里,沈二爷正单手支颐歪在矮榻上,听朴淞禀话。
因为这一声喊,半阖的瑞凤眸瞬间睁开,腰背猛地坐直了,扭头看向里屋的方向。
朴淞正在禀的事儿卡在了半截,心下满怀同情,悄悄打量了眼自家二爷的神色。
何为‘泰山压于顶而面不改色’?
说的便是此时的沈二爷。
只见自家二爷不疾不徐地站起身,抬脚往里屋走前,还不忘清声叮嘱他。
“让她们准备摆膳吧。”
朴淞站在原地抿抿嘴,弯出抹恭敬而不是礼貌的微笑,目送他背影进屋,点了点头低声应道。
“是,二爷。”
沈顷跨进里屋,反手将门合上,便听到床帐里传出一声气急败坏地喊。
“人呢?!来人!”
“在呢。”
沈顷深黑眸底略过丝丝无奈,连忙加快脚步走近,抬手撩起床帏。
四目相对,沈顷薄唇微抿,撇开眼,不急不慌地将帷幔挂在铜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