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天色暗的早。
朴淞一露面,沈顷便牵着苏黛起身离开。
苏逢立在铺子门外送人,直目送洋车自街头渐行渐远,才悄悄撇嘴,折身进去收拾,准备一会儿关门回家。
铺子门刚关上,一回身便瞧见一人杵在台阶下。
冷不丁的,吓得他心腔里猛然一颤。
看清是谁,苏逢抚着心口长长舒了口气,哭笑不得开口。
“徐大哥,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出声呢。”
徐星嘉瞧着他走下台阶,清浅牵了牵唇,“刚到,看你在关门,便等一等。”
苏逢眨眨眼,徐家跟苏家不在一个方向,他俩不同路啊。
纳闷着,苏逢站住脚,弯眸笑问:
“找我有事啊?”
徐星嘉抿抿唇,也没拐弯抹角。
“今日我瞧见那人了,他身边那副官称呼他‘二爷’。”
苏逢心里一咯噔,握着手啊了一声,面上神情有些讪讪地。
“啊,是,沈二爷。”
徐星嘉点点头,“他来替黛黛抓药。”
苏逢闻言,心里忍不住腹诽。
这沈二爷,诚心的吧?
面上却是不好接话,只点了点头,缄默静等徐星嘉继续开口。
“阿逢。”
“唉!”
“我听说,再过月余,他便会迎黛黛过门。”
苏逢咂了咂舌,脸上笑意都僵了,“徐,徐大哥...”
他这未来姐夫,心眼儿是针芒吧?
这事儿还迫不及待地显摆显摆?
这不诚心往人心口上撒盐吗?
徐星嘉眉眼不动,只淡淡牵了牵唇,“没事,我就是想问问,他家中,可有妻妾?”
苏逢喉间咽了咽,连忙摇头,小心打量着他脸色,低声答道:
“没有妻妾,我阿姊,徐大哥还不明白吗?她哪是眼里揉沙子的人...”
徐星嘉垂着眼,轻轻点头,声线又轻又哑。
“那便好...”
苏逢突然觉得有几分鼻酸,迟疑着开口:
“徐大哥,你放心,沈二爷待我阿姊很好,我阿姊她没受委屈,也没被人轻待,镇子上那些人说的话,都是乱嚼舌根儿的...”
他说到一半儿,话头停了停。
也不知道自己这么说,是不是会让徐大哥心里好过些。
但他想着,知道阿姊过得好,徐大哥定然是会少些牵挂的吧?
于是,不等徐星嘉接话,又继续说道:
“帅府的老夫人,已经亲自请了媒人来提亲,我阿姊是明媒正娶嫁过去的,那老夫人,也很和善,瞧着很喜欢我阿姊的。”
“我阿姊她,挺快乐的。”
徐星嘉低垂的眼睫似乎轻颤了两下,而后深深提了口气,抬眼冲苏逢笑了笑。
天色已暗,苏逢看不太真切他的笑意,只觉得笑的他心里更酸了。
“好,那就好,我知晓了,天黑了,快回去吧,我也回了。”
不等苏逢点头,徐星嘉已经利索的转身离开。
苏逢立在原地,正欲言又止,就见徐星嘉又突然立住脚,而后又折身走回来。
苏逢懵懵地瞧着他,一时心里十分紧张。
“徐,徐大哥。”
“阿逢,我再问你件事,你能不能如实告知我?”
苏逢怔怔点头,“好,你问吧。”
徐星嘉袖中的手紧握成拳,面上神情寡淡沉静,声线沉哑低缓。
“黛黛她,只被帅府请去一次,便...便跟那沈二爷,情投意合了?”
他都守了苏黛这么些年,他自认并不算差,也自认待任何人都诚心挚意。
苏家所有人都待他亲近,为何偏偏就苏黛...
她总是眼里看不到他。
他怎么能甘心呢?
明明苏老爹当年,拉着他的手,说着他徐星嘉是个良人,将苏黛托付给他,他便放心了。
可为什么?
究竟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一个‘沈二爷’,他百思不得其解。
苏黛为什么,能如此轻易便将自己托付给一个,只认识不到数月的人?
他徐星嘉究竟是哪里做的不好?
苏逢口中干涩,有口难言。
他总不能说,早前阿姊不肯依照他爹的遗愿,跟徐星嘉定亲,是因为瞧不上徐家的家境吧?
不不不,说到底,阿姊她并非是真的贪慕虚荣。
她,她不过是对徐大哥不中意而已。
苏逢捏着手,垂眼细思了片刻,抬眼对上徐星嘉执着沉稳的眉眼。
他斟酌着,觉得倒不如实话实说,或许徐星嘉还能想开一点。
于是,轻声委婉地劝他:
“徐大哥,男女缘分这种事,谁又能说得准呢?其实你,并不用太过纠结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