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锡木把磨得锋利的刀在她鼻尖前晃了晃:“我们整个村子都是做这份生意的呢!怎么着?你敢瞧不上这份行当?”
“不……不敢……”她冷汗滴滴。
他把刀收了回去,叹着气说:“不行了,我越来越老了,抢不动了,这两年全靠尾尾了。”
她原来是在一个强盗窝里啊。虽然触动了道德底线,但是靠强盗养活的她,没有资格指责他们谋生的方式。
尾尾在旁边插话了:“最近没得抢啦!鬼兵闹得几个月都没有外地人路过了。”
鬼兵到底是什么?
三个人围坐在火堆前的剥煮好的蜥蜴蛋。比鸽子蛋还要小,灰白色。剥第一个时,方棠的手是哆嗦的,生怕一剥开里面有个半成形的小蜥蜴。幸好只是透明的蛋白和小小蛋黄。入口微腥,味道还可以。对于她这具在冬眠里耗得腹中空空的身体,任何食物都是美味。
她边吃边问:“锡木大叔,我们冷血族人在戈壁滩上生活了几万年啦?”
锡木“嗤”地一声:“什么几万年?也就几百年。你果然是出生在沙窝里的傻蜥蜴,什么世面也没见过。也是,就算是没忘记以前的事,你的世界里也只有戈壁狼和仙人掌。”
她惊讶了:“哎?一个种族怎么会有这么短的历史?”
“因为我们不是自然的产物,而是自然学的产物。我们的祖先是人与冷血动物的基因合成人。”
方棠震惊得张大了嘴巴。她来到的不是一个文明刚刚起步的异世么?
锡木说:“元维大陆的人最热衷的是有关生命的自然学。早在几百年前,元维人掌握了人与动物基因合成的技术,创造了新的人种,并一度失控。现在元维大陆上生活着很多种基因合成人和他们生育的子孙,都不是神创造的,而是人创造的。”
如此原始的荒漠村落和高端的基因技术,居然会同时存在于这个世界?
“你,就是蜥蜴基因人的后代。”
老锡木的一句话让方棠猛地回神:“您说什么?”
锡木扫了一眼她耳后的淡青鳞片:“我看你鳞片的形状和颜色,你祖上应该有沙蜥的基因。哦,我们今天的晚餐好像就是沙蜥蛋。”
刚把一只剥好的蛋填进嘴里的方棠一口呛住,咳得泪花飞溅……
尾尾过来给她拍背,安慰道:“没关系啦,我也有金色沙蜥基因,你看我的尾巴都跟沙蜥一模一样呢!顶多算远亲而已啊,吃它几颗蛋没什么啦。”
方棠咳得更厉害了……她受冲击并非出于吃了亲戚下的蛋产生的愧疚感好吗!
夜幕笼罩着无边的沉月戈壁,半环形山的底下一堆堆篝火发出温暖的光,像是黑夜里最后的安全避风角。老锡木突然说:“天黑透了,快回洞穴里去把门关好,鬼兵要出来了!”
一句话说得人遍体寒冷,旷野的黑暗里仿佛藏着随时扑上来的魔鬼。
村子里的人已经全都藏回洞穴了。他们把火堆留在门口燃着,匆匆回到洞里把门关好。老锡木抱着一把刀背抵着木门,就那么打起了瞌睡。
尾尾催着方棠回到她的砂岩床,自己也麻利地爬上来跟她钻进一个被窝。看她这熟练的样子,显然她这具身体冬眠期间,两人一直是同床而眠的。尾尾紧紧贴着她,虽然两人身体像寒夜一样没有温度,但不由生出互相依靠的安全感。
仿佛为了让安全感更牢固一些,尾尾柔软冰凉的尾巴梢卷到了她的右腕上。
“……”方棠浑身僵直了一下,鸡皮疙瘩起来了。
尾尾察觉到了:“你怎么了?”
“尾……尾巴……”
“哦。你冬眠的时候,我怕你半夜醒来我不知道,每次睡觉时就把尾巴绕在你手上,这样你一动的话我就知道了。”尾尾解释着,半点没有把尾巴从她手腕上撤回的意思,仿佛是害怕黑夜的小孩用手依赖地牵着她。
方棠心乱如麻无法入眠,动了几次。尾尾忽然地说:“你一直睡得很安静,今天能动了,我很开心。”
黑暗中,方棠的嘴角不由抿出一抹笑,轻声说:“怎么不叫姐姐呢?”
“才不要叫。”
“尾尾,真的有鬼兵吗?那是些什么东西?”
尾尾说:“真的有。前几天还有人被杀死在外面,尸体撕得四分五裂,可吓人了。因为闹鬼兵,很少有客商冒险穿越戈壁,我们也不敢晚上出去打劫,生意没法做了。不过你别怕,只要不被它们看到就没事的。锡木大叔还守着门呢。你不用怕,”
困倦涌上来,尾尾吐出含混的一句:“姐姐晚安。”沉沉睡着了,微翘的睫毛甜美地覆盖着。
方棠忍不住微笑,对于绕在手腕的尾巴也觉得可爱了。
心中如乱麻一团,夜深时也不能入睡。
这个老锡木话说得半真半假,那嚣张的表情分明在说“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不信又能怎样”。她能怎样?只能耐心再旁敲侧击或是正面突击吧。这老家伙厉害的很啊。
突然听到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