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这句话，秦恪从与眼前人重逢那一刻开始就想大声说出来，但出于种种缘由不能宣之于口，苦苦忍了这么长时间，现在终于能说给少爷听了。

这声音低柔，含着无尽的思念和难抑的激动，听得苏衡的心都跟着发颤。

看来秦恪已经知道他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事了。

此时对着这个人，想到之前的种种，苏衡心中满满的激动、感谢与愧疚，还有再见到这人的单纯的欣喜。

面具被取下，以前只能看见下颌和眼珠的一张脸完全暴露在灯光下。这张脸轮廓硬朗，剑眉挺鼻，一双狭长的凤眼明亮锋利，是少年时那双漂亮的眼睛长大后该有的样子。

如果此时能动，苏衡很想摸摸秦恪的脸，拇指轻轻擦过他如远处青峰般的眉毛，扫过他的眼尾，再将掌心贴在他的脸颊，说一句：我也终于又见到你了。

当初被人欺负的乞丐少年如今长大了，从跟在他身边的瘦小孩长到高大挺拔的青年，成了威名赫赫的将军，掌握得住战场，摆布得了朝堂，站在世俗的顶峰，不管是受人尊敬仰望，还是被人惧怕退避，总归没有人再敢欺负他。

苏衡心里不禁一阵吾家有儿长成的骄傲和欣慰，如果他的脸没有僵硬得像被蜡封住一样，这种喜悦肯定早已被带出，明目张胆地挂在唇角眉梢。

“少爷，不要害怕。”秦恪看着床上人明亮的眼睛，以为里面灼人的光亮是愤怒和恐惧的火焰，他避开他的目光，轻轻握住苏衡放在床边露在毯子外面的手。

苏衡：我不怕。恐惧早已被冲散到九霄云外。

秦恪接着缓缓道：“那是一种香，除了给人提神醒脑，让人浑身僵硬之外，对身体没有任何损害，药效半个时辰后会自动解除。”

说到这里，他稍微苦笑了一下，“我还记得少爷的体质是百毒不侵，一般的药恐怕起不了效果。这回用的药粉是我从陈国的皇宫里拿来的，据说厉害得很，便试一试。看样子，果然有效。”

他复又抬眼，直视苏衡的眼睛：“少爷，对不起。可我有很多话想说给你听，又怕说了你生气要赶我走，我，没有办法……”

他的语气里带着自责和祈求，说完这句后嘴唇紧抿着，眼皮又耷拉下来，看着十分脆弱可怜。刚强坚毅的大将军何时展露过这样的一面，苏衡十分心疼，很想告诉他，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生气，也不会赶你走。

秦恪听不见他的心声，接着道：“我从小就跟爷爷乞讨生活，在乞丐堆里长大，被人骗过关过打过。”悲惨的童年被他用平淡的语气叙述出来，好像不是他亲身经历的一样，“我不是一个好人。我自私、冷漠、狠心、有仇必报、唯利是图，什么东西对我有利，我就要拼命得到，得到了，就再也不会松手。”

他握着苏衡左手的那只手又握紧了一些，片刻后又放松下来，脸上也出现了舒心的笑意。

“后来，就遇到了少爷。跟在少爷身边的那段时间是我一生中最开心的日子。我想一直这么下去，一直陪在你身边。”

“可是……”

秦恪蹙了一下眉心，停住了。他不愿意说那伤心的一夜，仿佛不说出来就没有伤害。

“分开的那几年，我很想你，一直在找你。”

他说着内心深处最想说的话，这些对他来说本是最不会说的煽情肉麻的话，现在说出来流畅自然，即使表情和语气依旧淡然，依旧能让人听出其中的深情，就像酿了多年的美酒，从细长的壶嘴淌出，即使只是涓涓细流也醇香满室。

“偶然的机会，我顶替了怀安伯儿子的身份进京，又进了军营，再后来成了将军，然后遇见了少爷。”

“我把少爷带到身边，以为终于可以和你一直在一起。”他的语气压了下来，“可不是这样的。比起和我在一起，你更愿意选择陈国太子。那天在猎场外的树林里，你为他挡剑的那一刻，我简直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然后再把你带回去，藏在府里，不让你再走出半步。”

秦恪的手微微发抖，嗓音中压抑着汹涌的波澜。

“少爷，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怕？”

他不敢看苏衡的脸，低头将脸埋在苏衡的手背上。

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苏衡感受着手上温热的吐息，心中复杂。万万没想到秦恪能说出这些话，但真的听见了，好像也不是很意外？

说不清是什么感受，他能够感受到秦恪炽热的感情和激动的心绪，很想摸摸秦恪的脑袋安抚他，可动掸不得，只能叹息一般地闭上眼睛。

秦恪片刻后抬起头，“我真的不想再失去你了，少爷，我想让你永远生活在我的视线里，没有烦恼，开怀健康。”

“可总有人不长眼睛。”他语气变得冰冷，像冬日的冰凌，“前有二皇子和何来富让我们分离，后有三皇子无故挑衅。这些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秦恪抿起了唇，好像在考虑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但最终他仍然说出来了。

“二皇子罪孽深重，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