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心思(1 / 2)

“阿姐, 要么就在这里坐一会儿吧?”王景言道。他望着眼前迥异于城中的景致,背后是衍翠山的一脉,沿着围墙逶迤拖过, 面前是一眼望不到边的草地, 草刚刚修剪过,绒绒细细, 像一张绿色薄毯, 中间点缀星星点点的野花,山风一吹,摇曳生姿。

赵云南交代过这些天要适当走动走动,所以他每天都会过来一会儿,陪林然然走走看看。

“阿姐?”王景言没得到回应, 转头问道,林然然回过神来道,“好。”

王景言先跑过检查地面, 他记得她小时候差点踩到过蛇, 至今提起来还会害怕, 他拿了竹竿在修剪的很短的草地里到处清查一遍,确定没有什么蛇虫之类, 这才指挥着小厮们搬了短榻、桌椅, 支好遮阳的竹骨伞,小厮们退下后, 柳儿几个铺好褥垫,摆好茶果点心等物,又点上驱蚊蝇的艾草,这才扶着林然然在榻上坐下。

从外苑那边的衍翠山头看过来,山脚下这些人都小小的, 精致而华美, 衬着绿色琉璃一样的芳草地, 画一般的美景。顾昇站在松树背后,看见王景言在给林然然倒水,他拿着水壶先往茶盏里倒了点水涮一涮,然后再重新倒好,双手奉与她。

这些殷勤小意,他从来都不曾留意。顾昇抿着薄薄的唇,而偏是这些浮浪少年,有心思琢磨这些。

林然然接过茶盏,天青色的瓷盏,盛着淡淡黄色的枇杷蜜水,光是看着就已经赏心悦目,这枇杷蜜,是王景言今日带过来的:“这个蜜好香。”

闻言王景言笑着,眼睛亮闪闪的,似落着星星,回道“专一种的白枇杷,酿的蜜比黄色那种更甜更香,可惜就是太少,一年统共只能得一坛子。阿姐喜欢的话,我让他们多种点,明年多酿些。”

林然然抿了一口,清甜润滑,果然是上好的蜜,抬眼向他一笑,说道“这些就够了,喝不了那么多,果然很香甜。”

隔得太远,眼伤又严重影响着视线,而他并不能看清她的表情,但从动作推断,她大约是在笑。

从前她也总对他笑,不需要给她倒水,不需要他像王景言一样殷勤小意,她自然会对他笑。此时的他下意识地揪着松树尖针似的叶子,有句俗话说身在福中不知福,最俗的话,总有最扎心的真道理。

细细的风吹着,山脚底下,日头也不像别的地方那么燥热,王景言看着林然然的笑脸,觉得自己心里某个地方也在笑,他向着她又靠近些,近到能看清楚她浅绿袖子上绣着的同色暗花,他突然又意识到在这个场合靠得太近不太妥当,连忙又向后拉开点。

她喝完了水,把茶盏放在案上,王景言觉得应该找点什么事来做,什么话来说,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看看盘子里放着蜜饯雕梅,拿过来递给她道,“吃么?”

林然然拈了一颗含着,酸中带甜,还有点极淡的咸味,看见他也在吃,吃得挺快,拿手接着果核,道:“有点酸,阿姐不怕酸吗?”

林然然随手把接果核的盘子递给他,又给了条帕子让他擦手:“还行。”

顾昇看见王景言接过帕子擦了手,趁势便拿在手里没再还她,这让他突然一阵压不住的愠怒,松针戳着指尖,狠狠揉成了一团。

山风萧瑟,匠人们不停歇地敲打着,顾昇品尝着酸苦恨怒的滋味,心机深沉的青年首辅一点点明晰了,那些被刻意忽略的情绪。

原来,他并非因为她是妻子才对她有独占的念头,原来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境况,他都不喜别的男人亲近她,这大约就是,妒忌吧。

林然然眺望着一望无际的绿草坡,王景言在那边采花,高高低低长长短短,白色的黄色的红色的,他采了一大把拿在手里,五彩缤纷的很是好看道,“这园子什么都好,唯独缺了点水。”

林然然闻言顿了顿。从前是有水的,满月似的一个湖,九曲萦回的步廊通到湖心亭子里,后来,父亲让人填平了湖。

一大束鲜花送到她面前,王景言低头弯腰,对着她笑道,“给你”

林然然伸手接过来嗅着,许多野花都有类似蜂蜜的甜香味儿,低着头含笑时,听见王景言低低叫了一声:“别动。”

林然然抬眼看到他明朗的眉眼有一霎时靠得很近,黑黑的睫毛披着太阳的影子,“有个小虫子。”

顾昇定定地看着。大片明亮的绿色背景里,意气风发的少年,温柔明媚的女子,靠得那样近,哪怕是他模糊的视线,哪怕是云翳遮蔽的视线,依旧看得很清楚。

心口在疼,此时顾昇清楚地分辨出不是伤口的疼,而是心底的疼,他在妒忌,妒忌,因爱而生,因无法独占而恨怒。

在无数此徒劳的抗拒挣扎后,顾昇终于确定,他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爱着他已经和离的妻子。

是只很小的飞虫,针尖那么大,黑色的一点,透明的翅膀,落在她唇边那朵浅白的花朵上。王景言凑得很近,手指对合,只轻轻一下,捏住了。

林然然向后让了让,于是他的手指与她唇隔着一点距离,错开了。

王景言有一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