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过匣子四下一看,书桌的抽屉已经腾空了,大小正好够放,柳儿便把那匣子放进抽屉,随手又关上,她便拿着嫁妆单子往库房清点去了。
院里,林云锦一刀一刀,将素日里林然然精心打点的庭院砍了个稀烂,这才停手,拽着衣襟的一角,把刀刃飞快一抹。
明光耀眼,依旧是饮血的宝刀,林云锦看着刀锋上映出自己的眉眼,心绪沉沉。与顾昇是彻底断干净了,可今后呢,她是不是还要嫁人?
清晨时太阳不大,微风吹的凉爽,林然然半躺在廊下的软椅闲看。
侯府的一切与两年前没什么差别,房中的衾枕被褥干爽整洁,看得出是定期清洗晾晒的,院里的花草也都打理得十分茂盛,母亲一直用心维护着她们曾经的家。
香儿在旁边剥莲子去莲心,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早起往花园子里看了一眼,来了好多匠人,又是翻修凉棚,又是拔草砍树的,婢子还看见有人爬在湖上的凉亭子重新盖瓦,还把船都撑出来了呢,肯定是皇上要来!”
她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这几天胎像安稳了许多,林云南说可以在户外少少走动些,有助于胎儿稳固,也许再过阵子,她就能彻底度过危险期了。
突然院门外头一阵脚步响,跟着有人叫了声:“阿姐!”
她抬起头,看见王景言大步流星地走进来,目光刚刚碰上她的,立刻便笑起来:“阿姐。”
他手里提着一个荷叶包,打开来放在小桌上,里面又一层鲜荷叶包着蒸好的软香糕:“早起家里做了这个,我想起你爱吃,带过来你给尝尝。”
那糕还是热的,趁着荷叶的清香,果然惹人,香儿见此连忙取了杯盘碗筷等物,而她因为刚吃过饭,便只尝了一口,清甜香软,正合她素日的口味,笑道:“谢谢阿言,我眼下吃不了太多,等中午再吃吧。”王景言闻言推到边上去,说道““中午就冷了,不好吃了,待会儿我回家让他们再做一份,赶到中午给你送过来。”
年少时在一处玩耍时,这样互送吃食玩器什么的是常事,此时的她也没多想:“不用那么麻烦,拿蒸笼隔水蒸一下,跟新做的一样。”
王景言的声音低下去,靠在椅背上,一双眼看住她,“阿姐,你从前在家里时,可不用管什么隔水蒸不隔水蒸的,这两年里,你都是怎么过的?”
闻言林然然怔了下,恍然想起从前在家时,她主持中馈、算账设宴固然是要学的,但知道如何分配就好,具体怎么做,厨房上自有许多人,哪里需要她再操心?然而她能脱口说出拿蒸笼隔水蒸一下,是因为她这两年里,许多厨房里的事,都是她亲自安排,甚至亲手去做,只为了让那个人吃得更可口些。
王景言一手掐紧椅子扶手,“阿姐这样金尊玉贵的人,若换了是我,必是一丁点儿委屈都不让阿姐受,他怎么敢!”
这一瞬间,她蓦地发觉他已经不再是昔日里无忧无虑的少年,少年人的目光,不会这么复杂晦涩,阿言长大了。
场中有片刻静默,当一声轻响,香儿已经剥好一颗莲子,丢进了玛瑙碗中,王景言向前探了探身,从怀里取出一个锦盒:“阿姐,给你的。”林然然接了过来,未打开时她先笑问道:“是什么?”
王景言闻言轻笑一下,回道“生辰礼物,起初我还以为,今年的礼又送不出去了呢。”
林然然打开了盒子,是玉镇纸,底下长条形的镇纸颜色翠绿,上面雕刻一枚小巧玲珑的粽子,却是娇黄的颜色,一物双色,绿映着黄,霎时可爱。
见此她笑了起来:“好巧的心思,好漂亮的玉。”
王景言见此眉梢飞扬起来:“阿姐喜欢就好。”
她的生辰是端午,他总想着,要沾点边,合上节令才好,玉不难找,就是雕成什么样,费了他好多时间来想。
从怀里又摸出两个锦盒递过去:“这是去年的,还有前年的。”
每年她生辰,他都准备了礼物,只不过她出阁以后,他就再也不曾见过她,哪怕每到端午他总在丞相府门前从早守到晚,也还是不曾见到过。
以为这些礼物都送不出去了,没想到峰回路转,机缘却在这里。
看了一眼香儿:“给我沏壶茶来,我渴了。”说完香儿果然去了,王景言拖过椅子凑近了来呼唤道,:“阿姐。”
林然然淡淡的嗯了一声,转过头对上了他灼热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