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振上前伸手正要揭帐子时,柳儿立刻上前挡住:“不能!”
她牢牢将帐子掖在被褥底下:“不能打开开,开了帐子就有风,夫人是受了风才起了疹子的!”
可是若不开帐子不诊脉,如何向大人交差?李振皱起了眉头道:“所谓望闻问切,不见面不诊脉,没法对症下药。”
柳儿踌躇起来:“可是……”
林然然见此说道“无妨,柳儿揭一点吧”帐子揭开一点,露出林然然的小半边脸,“李太医请看吧。”
李振抬眼看去,见她脸颊上、下巴上都有几个鼓起的红包,边缘凹凸不平,又有肿胀的迹象,因为她皮肤白皙,越发显得触目惊心,红包的大小模样,与风邪侵肺造成的疹子十分相似。
李太医还想再看看舌苔,而这边柳儿已经关上了帐子:“不敢再吹风了,上次着了风,足足养了十几天才好。”
李振见此连忙道:“还得诊脉。”
“隔着帐子可以吗?”帐子里传来林然然低低的声音。
薄薄的细纱帐,就算是覆在手腕上应当也不影响诊脉,李太医闻言点头应允,见纱帐一动,林然然便把手放在了床沿上,李太医三根手指搭住她的手腕,隔着细纱,很快找到了脉搏。
床边上,一直低头不语的医女飞快抬头看了一眼,忙又低下头。
垂着眼细细听着,脉搏稍有些浮,是肺气不利、突发风疹的症状,换只手又听了半晌,道:“夫人这是风疹,我先开上几剂清热祛毒的方子,有煎服的,有煮汤泡浴的,用上两天要是还没好,我再过来看看。”
李振收回手时心里便已有了数,这脉象,绝不是有孕。隔着帐子,模糊看见林然然点头致意:“有劳你,李太医”
李振很快便将药方写好告辞,开门时光线骤然一亮,身后跟着的医女下意识地躲了躲,这一转侧,倒让跟来关门的柳儿瞥见她小半边脸,不由得一愣,这模样,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正在努力回想,听见屋里窸窸窣窣,见自家姑娘下了床,柳儿便再不敢耽搁,反手插了门栓,急急跑去净房:“桑叶水备好了,姑娘快洗洗吧!”
只见那帐子一动,里面又钻出一个少女,脸上也有几颗刚冒头的疹子:“我帮你抬水去!”
是她的另一个陪嫁丫鬟,香儿。她握住香儿的手,含泪道:“谢谢你。”
没错方才在帐子里,伸手让李太医诊脉的不是她,而是她的丫鬟香儿。
和自己一样起了风疹却没有身孕,因此才能骗过经验老到、医术高明的李太医。
香儿自己分明痒得连连吸气,却还是若无其事的笑着,“姑娘别担心,没事的,没事的。”
此时她砰砰乱跳的心脏一点点平复,苦涩痛楚的感觉一点点漫上来,她红着眼眶。
还好没被发现,回想起刚才,好险。
李太医突然赶来诊脉,自己便知是顾昇起对自己起了疑心想要验证,躲避已然是来不及的,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自己想到了一招险棋。
自己的脉是肯定不能摸,李太医医术高明,肯定一诊断就会发现自己已有身孕,但,那时便想出别人代替她诊脉的主意。
柳儿、香儿都能替自己,跟她一起躲在床里,关紧门窗放下帐子,光线昏暗的情况下,李太医未必能发现诊脉的不是她。
既然要躲在床里,那就得有非如此不可的借口,而自己最好的借口便是生病,不能见光受风的病。
这种病自己从前也得过,风疹,是自己不小心碰到漆树引发的。
学士府后墙根底下就有一棵漆树。“洗澡水好了,姑娘快来泡泡。”柳儿在净房唤道。
她服侍着姜知意解衣,哽咽着嗓子:“姑娘以后千万别碰漆树了,胭脂粉描几个疹子也可以的,外人也看不出来的。”
林然然闻言苦涩的摇摇头道“不行的,李太医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她知道李太医是他的亲信,医术又极高明,若是用描出来的疹子作假,只怕一眼就会被他看穿。
所以当自己准备亲手摸了漆树叶时,为了不让李太医看出破绽,就连替她诊脉的香儿,愣是也跟自己着摸了。
风疹发作还需要一段时间,她又命柳儿去前去禀报杨,只说要让先让李太医给她诊脉,而杨氏一向心胸狭窄又惯会磋磨她,果然一听就中计,抢先叫走了李太医。
而自己此时则趁机布置好房间和解漆树毒的桑叶水,等李太医返来时,她先露出长满疹子的脸让他确认,放下帐子后,让躲在被子里的香儿伸手,让李振诊了脉。终于李代桃僵,瞒天过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