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画、休息,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经是十一月末尾,眼见着这一年又要过去了。
这段时间安宁一边要完成自己的工作,一边还想要画出自己的作品,时间便卡得极为仓促。往来路上太花时间了,纵然顾总提醒过她画室的安全性,她还是跟夏彦商量着想在画室里过夜。
“不行,太危险!”
“我跟打扫卫生的阿姨说好了,可以跟她合住一个宿舍,只需要付房租和添置一张简易单人床。”
“不行!”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你确定那位阿姨就是好人?别到时候人家把你卖了你还给人家数钱呢!”
安宁笑道:“没有那么可怕,我这辈子遇见的几乎都是好人!夏彦,我时间真的不够——”
“别说了,绝对不可能!你想别的办法!”
“哪里有什么别的办法——”
“回来画吧!”夏彦认真的说:“我之前也说了,可以把书房给你改成画室。最后两幅拿回来画。”
可是奶奶——
也罢,顾不得那么多了!
夏彦的行动力一向很强,只两天的功夫,安宁已经不必再来回奔波了。
原本应该轻松起来的,可那幅《暴风雨》却把她折磨得有些心思混乱。
很久没有全情投入的为自己画过了,她任性的把大部分精力都投注到了《暴风雨》上,可是又害怕完不成那最后的两幅作品。她一边急着抓住那一闪而逝的创作灵光,一边痛恨时间的流逝,整个人在极度兴奋与沮丧的情绪之间不住的切换,安宁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装满了酒的瓶子,正被放在火上烤一样,不是自己炸得四分五裂,把滚烫的酒精喷溅得到处都是,就是直接烧起来融为一片灰烬。
渐渐的,她的作息开始变得紊乱,有时候晚上十一、二点才在床上躺下,早上三、四点钟便又起来,
夏彦起初并没有在意安宁的变化,他早就见识过她的执着,安宁工作起来原本就对任何事情都能视而不见,如今只是加了个“更”字。
只是偶尔见她对着画布落泪,这才真是让他心疼不已。好在这是在家,在她呓语着那些他听不懂的话落泪的时候,他可以把她搂进怀里,轻声安慰,怀里的她身体是如此的柔软娇怯,搂着她就像搂着纤薄的琉璃花器,他从未对任何女人有过这样的感觉。
后来,他发现她开始整日留在书房不出来,他去敲门,她的态度却相当执拗,最后几乎不允许他再进去,直到他又听到了她的哭泣。
夏彦闯进去时只见安宁正形容憔悴的半跪在画架前痛哭,他冲过去想要抱起她,她却拽住他指着画版问道:“夏彦……你看见‘风’了吗?”
画布上半暗的建筑被狂风暴雨包围着,一只红色的大鸟冲天而起,跟疾风骤雨勇敢的搏斗,企图冲破暴风雨的屏障。
夏彦立在画前几乎能感觉到狂风就在耳边疾吹,暴雨猛烈冲击着眼前那几近倾倒的宏大建筑的残垣断壁,鸟儿那奋起的姿态仿佛是飘扬在建筑物顶上的一面红色旗帜。
真是一场令人悚然生畏、势不可挡的风暴!他不懂画,但——
“安宁,这画……令人震撼。”
“可是它连被挂在酒店的走廊里的资格都没有,对不对?”
安宁凄然笑道:“我必须重新协调色彩,回到画稿上去。”
“安宁你千万不能毁了它!”
“我不会毁了它,因为它已经存在了。”她说罢,便靠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他把她抱到卧室的床上。但是,她很快又醒了过来,似乎又恢复了理智。
她起身过去取下已经完成的画板,靠到墙边,给它盖上白色的苫布,又去后面重新取回了一块大小一致的画板放到画架上。
夏彦看着她来来回回的走动,虽然行动稳定,但那脸上的神情却分明像梦游一样。
“安宁,已经很晚了,休息吧。”
“我得重新再画一幅。”安宁的笑容又恢复了往日的恬静,“都是有工期限制的,我不想耽误别人的事情。”
“刚才那幅画就很好!”
“我知道,但它是个异类,融不进去。”
夏彦叹了口气,他真的不理解她的意思。
夏彦看着安宁在画版前忙碌的背影,心下暗暗计算着时间。她当初说最后的工期不能超过三个月,现在已近新年,那么,最多再有一个半月吗?或者可以更短一点但……以安宁的情形来看,她能不能再撑一个月都是问题!
正想着,忽听安宁叫了他一声,他向前一步扶住她,安宁身子一软,便栽进了他怀里。
夏彦抱住她,还好只是累得又睡着了。夏彦想:必须得先让她好好休息几天,再这样折腾下去,恐怕画儿没画完,她的小命儿就先完了!
安宁直睡到午后,才被夏彦醒,“能起来吗?”
“嗯。”安宁坐起来缓了缓,去卫生间洗了把脸,镜中映出的是一张憔悴不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