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员端了面上来，我只捡了一碟小菜。

“你又不好好吃饭是吧？”小春看着我问。

“吃不下。”我依旧思虑着已经发生的事。

“老刘的事，我回去点点他，你也不用担心。就是个埋汰人儿，翻不起风浪！”

“我知道。”

我还是担心那些莫名的投诉，我提醒她：“你也注意点，不知道对方是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你说他搞垮店铺是为了我？”

“不知道啊。你说的对，人家并没有暴露意图。反正这店面是在你手里租出去的，如果出了问题你没责任吗？”

小春笑道：“你想多了！我觉得对方的指向应该还是店铺本身。”

“但愿吧。”

下午倒是一切正常。

我九点关店回去，天已经很冷了，秋风萧瑟。

明轩有事不能过来，家里冷冷清清。这倒是让我松了口气，直到现在为止，我自己的事情还是不想麻烦他。也不是故意要隐瞒什么，如果他在这里，或许聊着聊着也会讲吧？可一旦他不在身边，我就立刻会回到自我的状态。

三十年的自立，不是虚的，人的行为逻辑很难一下子就改过来。

有时候我会害怕这样的自己——太坚硬、太锐利，容易伤害别人也容易伤害到自己。

我记得《道德经》里说：

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坚强。

万物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

故坚强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

是以兵强则灭，木强则折。

强大处下，柔弱处上。

“强大处下，柔弱处上。”这又是为什么？起身去书架上拿出《道德经》的原文翻译——凡是强大的，总是处于下位，凡是柔弱的，反而居于上位？

有点矛盾啊……但是想一想，也确实。

最最底层的小人物想要保护自己也只能让自己变成豪猪或刺猬一样锋芒毕露吧？否则又怎么对抗外来的伤害？

比如我，今天尚可以敷衍刘经理，只是因为背后有小春做靠山，我知道底线，也知道他不可能太过分。

如果我只是普通的售货员，突然被这样骚扰，我直接就会被吓炸毛儿的，反而可能当场就跟他大吵起来。

我敢于“大吵大闹”的激烈反抗，并不是因为我有多强大，而是因为我已经弱到不反抗就会轻易被人碾轧！所以“强大处下吗？”

明轩打来视频电话，我的心思还在道德经的文字上，通话的情形就有些对付。

“在想什么呢？”

“在想你。”我敷衍道。

“胡说！”

“有一种思念是……你在我身边，我还是忍不住要想你！”我硬掰。

他叹了口气道：“我一开始的感觉就是对的——你真的就是一只小兔子！”

“因为可爱吗？”

“因为没脑子！一只猫就是再随性自我，也知道认主，兔子对主人绝对是转脸儿就忘。”

“哼！”我没说话。

我并不喜欢别人把我比喻成某种动物，虎象又如何？也是畜生！何况猫狗？但，这话是他说的，我倒也不想立即反驳。但是能听，并不表示接受，我在心里腹诽。

“我不在的时候你怕是一分钟都没有想到过我吧？！” 他生气的质问。

我想了想，坚定的回答道：“有！”

“什么时候？”

“早上看到你做的舒芙蕾的时候！”

他叹了口气道：“明天我就把这边的东西搬过去。”

“喂，我在说美食呢？你搬什么家！”

“你哪是想美食？你真的爱“吃”吗？让你想起我的不过是我留下的痕迹！”

“啊？”

“我放在你那里的东西实在太少了！我得赶紧拿着自己的东西去给你这只小兔子絮窝。”

我思忖着他的话……我可不喜欢家里很多东西，乱糟糟的……

“你刚才到底在忙什么？”

“我在思考——强大处下，柔弱处上。的道理。”

“这又是什么典故？”

我把手里的书本拍给他看。

“《道德经》？为什么是这两句？”

这让我怎么讲？难道从不愿意跟他讨论店里的事情开始讲起吗？那今晚可还有安宁？

“你在做什么？”我反问他。

他把摄像头向下扫了一下，桌上一堆书和资料。

“辛苦了!”

“那你过来安慰我吧。”

“不去，我好累。”

“艾西——说句贴心的话你会怎样？！”

“会赔本儿。”

早晨起来匆匆梳洗，我想要早点去店里。还没出门儿，明轩先推门进来，我还来不及打招呼，他已经放下手里的东西深情的吻上了上来。

我被他抱到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