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富家,从未做过这些烧火煮汤之事,心中十分感激,忙坐起来把碗接过,心念一动,将药碗递到安希朋口边,说道:“你喝两口。”安希朋稍一迟疑,郎琪已明白沈会会之意,连说:“对,对,要他先喝,你不知道这人可有多坏。”安希朋只得张嘴喝了两口。沈会会道:“妹妹,你歇歇吧,这药过一会儿再喝。”郎琪道:“干嘛?”沈会会道:“瞧他死不死。”郎琪道:“对啦,要是他死了,这药就不能喝。”将油灯放在安希朋脸旁,一双乌溜溜的大眼一眨不眨的瞧着他,看他到底死也不死。
安希朋苦笑道:“医生有割股之心,哪会害人?”郎琪怒道:“你和唐老鬼偷偷摸摸的商量,要害人家姑娘,谋人家的金笛子,都给我听见啦,还说得嘴硬?”沈会会一听金笛子,忙问原因。郎琪将听到的话说了一遍,并说已将那唐博士杀了。
她说到这里,忙出去告诉老婆婆,说已替他儿子、儿媳报仇雪恨。老婆婆眼泪鼻涕,又哭又谢,不住念佛。
沈会会等郎琪回进来,问安希朋道:“那拿金笛子的是怎样一个人?漂亮女孩又是谁?”郎琪拔出单刀,在一旁威吓:“你不说个明明白白,我一刀先搠死你。”
安希朋害怕之极,说道:“小……小人照说就是……昨天唐博士来找我,说他家里有两个人来借宿,一个是身受重伤的男子,另一个是美貌少女。他本来不肯收留,但见这少女标致得出奇,就留他们住了一宿。”郎琪道:“于是他就来向你买药了?”安希朋道:“是,小人该死。”沈会会问道:”那男子是什么样子?”安希朋道:“唐博士叫我去瞧过,他大约二十三四岁,是个学士,身上受了七八处刀伤棍伤。”沈会会问道:“伤得厉害吗?”安希朋道:“伤是很重,不过都是外伤,也不是伤在致命之处。”
沈会会见再问不出什么道理来,伸手端药要喝,手上无力,不住颤抖,将药泼了些出来。郎琪看不过眼,将药碗接过,放在他嘴边。沈会会就着她手里喝了,说道:“多谢。”安希朋瞧在眼里,心想:“这两个强盗原来不是兄妹,哪有哥哥向妹妹说‘多谢’的?”
沈会会喝了药后,睡了一觉,出了一身大汗,傍晚又喝了一碗。这安希朋人品虽坏,医道却颇高明,居然药到病除。再过一天,沈会会好了大半,已能走下床来。
又过了一日,沈会会自忖已能勉强骑马上路,对郎琪道:“那拿金笛子的是苏亦川,不知怎么会投在恶霸家里。那恶霸虽已被你杀死,想不碍事,但我总不放心,今夜咱们去探一探。你瞧怎样?”郎琪道:“他是苏亦川?”沈会会道:“他到你庄上来过的,你也见过,就是我们帮主派他第一个出去打探消息的那个学士。”郎琪道:“喂,早知是他,将他接到这来,和你一起养伤,倒也很好。”沈会会笑了笑。过了一会,沉吟道:“那个漂亮女孩却又是谁?”
到得傍晚,郎琪将两只元宝送给老婆婆,她千恩万谢的收了。郎琪将安希朋一把提起,手起刀落,将他一只右耳割了下来,喝道:“你把我哥哥医好,才饶你一条狗命,以后再见到你为非作歹,嘿嘿,那唐老鬼就是榜样。我一刀刺进你心窝子里。”安希朋按住创口,连说:“不敢。”郎琪怒道:“你说我不敢?”安希朋道:“不,不,不是姑娘不敢,是……是小的不敢。”
沈会会道:“咱们过三个月还要回来,那时再来拜访安医生。”
安希朋又说:“不敢,不敢!不……不是英雄不敢拜访,是……是小的不敢当,不敢当。”
郎琪道:“你骑他的马,咱们走吧。”两人上马往文光镇奔去。郎琪问道:“你说咱们过三个月再回来,干嘛呀?”沈会会道:“我骗骗那医生的,叫他不敢和那老婆婆为难。”郎琪点点头,行了一段路,嘟起嘴说道:“你对人干嘛这样狡猾?我不喜欢。”
沈会会一时答不出话来,隔了半晌,说道:“郎小姐不知江湖上人心险恶。对待朋友,当然处处以仁义为先。但对付小人,你要是真心待他,那就吃亏上当了。”郎琪道:“我爸爸常说宁可自己吃亏,决不能欺负别人。”沈会会道:“这就是你爸爸的过人之处,所以江湖上提到郎老先生,不论是白道黑道、官府绿林,无人不说他是位大仁大义的英雄好汉,人人都是十分钦佩。”郎琪道:“你干嘛不学我爸爸?”沈会会道:“郎老先生天性仁厚,像我这种刁钻古怪的人怕学不上。”郎琪道:“我就最讨厌你这刁钻古怪的脾气。我爸爸说,你好好待人家,人家自然会好好待你。”
沈会会心中感动,一时无话可说。郎琪道:“怎么?你又不高兴了?又在想法子作弄我是不是?”沈会会笑道:“不敢,不敢,是小的不敢,不是姑娘不敢。”郎琪哈哈大笑,道:“也不拣好的学,却去学那狗医生。”沈会会笑道:“什么狗医生?是治狗的医生呢,还是像狗一样的医生?”郎琪格格直笑,说道:“对,对,是治狗的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