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落在医院休养了一个多星期,就准备出院了,这天聂时闻中午和季落约好来接他出院,刚到病房门口的时候,门是虚掩着的,聂时闻将视线投了进去,路南川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和季落说了几句话后,聂时闻也没听清楚说了什么。
路南川起身往门外走,到了病房门口的时候,聂时闻看着路南川的眼神里还是带着暗戳戳的警告之意,气氛一瞬间有些微妙。
路南川顺手优雅地扶了扶金丝边框眼镜,一举一动都透露着绅士的气息,聂时闻只觉得他倒有些不折不扣的斯文败类的感觉在身上,也没人家一个好眼色。
反倒是路南川微微一笑,“聂先生,是吧,你好!”
“嗯,你好。”聂时闻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勉强回了一句,就准备进病房,结果被路南川一下子拽住胳膊挡在门口,聂时闻一回头眼光有些狠戾看着路南川,刚准备没好气地问他要干吗?
结果反倒是路南川先开了口,对上聂时闻有些不太友好的眼神,然后将搭在他胳膊上的手放下了,手揣进裤子口袋,神态自然地说:“哦,聂先生,别误会,我就是想和你谈谈,方便吗?”
季落看见门口的情况,立马就要下床,聂时闻眼神示意他不要动,季落只能乖乖地坐在那里,撂下一句:“小落,你先收拾东西,我马上回来。”然后就和路南川离开病房门口,轻轻地带上了门。
季落心里不由地有些紧张,频繁看向门外。
医院走廊头,聂时闻顿下脚步,面无表情地开口道:“就在这吧,你想谈什么,谈完我还准备送小落回家,请麻烦长话短说。”
说实话已经接受路南川的进攻的话语,无异乎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的场面话,宣战还分什么场合,聂时闻心里是实在没什么好气,眼睛瞟向走廊尽头的窗外,看着一点礼貌也没有,他压根就不想讲什么礼貌,聂时闻常年的商场里摸爬滚打,一些礼仪和交往方式他早就烂熟于心,可以说也是叱咤一方的商业奇才,处事不算圆滑,但也过分精明,但现在根本没兴趣和这个人讲什么江湖道义的美德,见招拆招才最重要。
路南川不禁笑了笑,儒雅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倒也是好看,不像聂时闻风风火火般的煞气满天,只是轻轻地将修长的身子倚靠在墙体上,漫不经心道:“聂先生,你别紧张,我是想和你谈谈季落的事情。”
聂时闻气顿时不打一处来,几乎都要张口道,不跟他讲季落的事情还讲什么,要是其他的什么事情他才懒得和这家伙共处一个空间,早就离开了,他这是故意恶心我的吗?聂时闻转过身瞟了一眼路南川,蹦在嘴边的话没出口,略显礼貌不失风度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直说吧。”说是要带着点风度,但其实也没多少。
路南川笑不露齿,不禁在想季落怎么找了个这么大的“醋坛子”,简直都要把他醋晕过去了。
气氛一时有些剑拔弩张,路南川对上聂时闻略显如同野生动物占领侵略地的眼神,看着有些赤裸裸的挑战,他倒是一点没在意,而是不再直视聂时闻侵略性的目光,将头转向他处,慢悠悠地说:“我有喜欢的人,爱了很多年。”
聂时闻闻言心里一顿,警惕性猛地提高。
“但他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路南川的话一出,聂时闻瞬间一愣,有些微怔。
路南川把眼睛微微下垂,俊秀的面容在渊博的学识和儒雅的修养帮衬地更加鲜明,只是平添了些许伤感,看着像个孤傲的雪竹,坚强地迎着风雪,但又饱经风霜显得很孤独。
聂时闻嘴唇动了动,不由地有些冤枉他人的自责,他还没适应面前这人从假想情敌变安慰对象中转变过来,说实话他也不太会安慰人,只是凭感觉说:“......你别难过,我......以为你......”
话一出,聂时闻几乎想打自己一巴掌,哪有这样安慰人的,最爱的人不在了,怎么可能会不难过。
路南川看似平淡地舒了一口气,然后又将那友好的笑容浅浅挂在脸上,镇定道:“对啊,别难过,难过又有什么用呢!人也不可能死而复生。”
聂时闻猛地第一次觉得路南川这人好像也没那么讨人厌了,甚至,甚至还有些可怜。
“聂先生,你是喜欢季落的吧。”路南川抬眼道,眼神里倒是看不出任何嫉妒的表情,只是仿佛是在确认一个很明显的事实。
“对,我喜欢他。”聂时闻坚定地回答。
路南川略显欣慰地笑了笑,然后说:“那就行,好好对他吧。”
聂时闻面色浮现一丝不解,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关心他?”
路南川起初没说话,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吐出几个字:“他很像他。” “但他又不是他。”路南川良久后伤感地补充一句,只觉得胃里绞痛,但还是极力掩饰着莫大的痛苦,心像是被撕裂般的疼,曾经的悲伤再次呈现在眼前。
聂时闻顿时明白也许路南川是在季落身上看到曾经最爱的恋人的影子。
但终究他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