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是一年的重中之重，作为城主的重明忙得一连几天都没休息好，桌上堆满了领地各处呈上来的报告。

淅淅沥沥的雨声在窗外缠绵，室内的烛光晕出模糊的痕迹，常羲虎视眈眈地盯着那堆纸，听到重明轻轻笑了一声，笑到一半又变成了咳嗽，医师来了一趟，根据重明的情况开了一些驱寒止咳的药。

离开前，那位医师似乎看了常羲一眼，那个眼神仿佛在说，年轻人的生活需要注意节制。

虽然常羲确实是个妖怪，而且还是个女妖怪，但植物妖怪一向有优秀的自制力，在这方面她绝对没有放纵年轻的城主和她一起堕落，事实反过来还差不多。

年轻的城主很难让人想象失神迷乱的模样，他颤声求她的时候，她根本就无法拒绝，是她被对方引诱还差不多。

有时候，常羲都会搞不清谁才是真正的妖怪。

记忆浮上来，隐忍的喘息近在咫尺，热意直往她的耳朵里钻，常羲就像被回忆片段里的声音烫到了似的，一个激灵赶紧回过神来。

“药煮好了。”

端来汤药的侍女再次合上隔扇，苦涩的汤药在碗中散发着热气，披着外衣的重明朝她看来，温润清和的眸光，柔和舒缓的嗓音：“小桐。”

你看，又来了。

常羲简直怀疑自己被爱意这种东西下了蛊，她当然无法捂住耳朵只能装作强硬地看回去，轻声朝着那俊秀的年轻城主问道：“怎么了？”

重明低声说：“药太苦了。”

看吧，又来了。

常羲站起身，却突然觉得一阵晕眩，连忙扶着一旁的墙壁勉强站稳，脑海里的意识仿佛在慢慢抽离，眼前的一切都越来越模糊。

“我……”

“小桐！！！”

上清天

白衣道袍，步步行走不沾尘土，双眸容万物亦溶于心，来人正是紫薇帝君。

紫薇帝君居古神长位，乃是未曾湮灭的古神中为世人最不得见的一位，同样也是……常羲的师尊。

“无需着急，我既来了，她必有生还之法。”

“只是本座尚有一事不知，她平日素不离身的桐木可是丢了？”

斗姆元君皱了皱眉道：“这……她应该一直好好收着呀。”

紫薇帝君摇摇头，叹道：“算了……丢了便是丢了，不过也无碍。”

“起码还有一口气，来得及救。”

“我已经为她稳住神魂，三月内不会消散，其余的，尽人事，听天命。”

斗姆元君大骇，“帝君这是何意？难道常羲终究还是逃不过一死么？”

“元君……本座自常羲重新托生后，便将她带走，于不荒山之内避红尘万丈，你可明其意？”

斗姆心下略一思索，顿觉心惊，犹豫道：“常羲……命格不同。”

“不错……乃是前世带来的拖累，她永生永世注定无情缘，少亲缘。”

“可是事实并不尽如人料，便是我，便是这天地，都算不到她会横生枝节。”

斗姆元君听得有些糊涂，“斗姆愚钝，不知……到底有何法可解？”

紫薇帝君向身后招了招手，便有一白衣人施施然上前，向两人施了一礼，“师尊。”

“情缘由谁生，便由谁断。”

“你去人间一趟吧，将此事说明吧。”

紫宣有些犹豫，“这是否……会有碍因果？”

“因果……”

“若真循因果，莫不是其中一节。”

“你去吧，她不日便会醒来，快去快回，不可多留。”

紫宣向禁闭的屋内望去一眼，掩下双目中深深的担忧，再度向紫薇帝君和斗姆元君行过礼后便往人间而去。

常羲昏迷了三天，身体却毫无异样，只是脉象和神魂都日渐虚弱。

一连多日，之前接受委托的除妖师仿佛从人世间蒸发了，许也城的使者四处打听消息无果，只能硬着头皮将情况如实回禀。

曲折的山道被火光照亮，夜色中的许也城比以往更加灯火通明，在木架上噼啪燃烧的火光没能驱散深秋的寒意，晃动的光影反而衬得城中的气氛愈发压抑沉重。

“……是吗，我知道了。”

重明让那名使者退了下去。

殿外，铺满碎石的空地上传来巡逻的侍从走过的声响，沉重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没入浓雾般的夜色。

夜很深了，微弱的光线从隔扇的缝隙里流淌出，隐隐约约能看见躺着一个身影，和重明离开前一样，一动不动地陷在柔软的被褥里，闭着双眼依然在沉睡。她的脸色比平时苍白，呼吸变得安静又脆弱，好像这个季节落尽枯叶的树木，整个人都褪去了颜色。

但是没关系。

重明平静地拿起放在旁边的短刀，随着他伸出手臂的动作，锦服的袖口微微下滑，露出蜿蜒在白皙手腕上的丑陋疤痕。

冰冷的刀刃贴上柔软纤薄的皮肤，沿着尚未愈合的疤痕利落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