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
城里热闹得很,各式各样的摊子紧凑相连摆在街上,让人看不过眼。耳边是小贩们热情洋溢的吆喝声。
宋颂戴着帷帽,眼睛亮晶晶的到处望,她从未出过宫,因此不管看什么都觉得很新鲜。
这次出宫是偷偷摸摸走的,只有阿琦和颦儿两个人跟着,原本是阿琦一人带着她,可最后阿琦忽然说要叫上颦儿一起,宋颂虽然不解,但觉着多一个人会更好玩,也欢欢喜喜地答应了。
阿琦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她早就猜到了颦儿是太子宫里的人,让她跟着一起,若是出了事被发现,也好给太子送信儿,替小皇后兜底。
小皇后不需要懂这些弯弯绕绕的,她只需要开心快乐就好了,剩下的,阿琦会去做的。
……
宋颂一路上看花了眼,脸上的甜甜的笑几乎就没消失过。
跟在身后的颦儿平日里不怎么爱说话,今天却颇有几分财大气粗的气势,宋颂稍微多看了一个东西一眼,她便立刻上去买去。
小皇后这会就像从前过年去亲戚家一样,嘴上说着不要不要,实际上眼睛早已笑得眯了起来。
她负责吃喝玩乐,颦儿就负责买单,而阿琦,自觉地在后头任劳任怨地提着大包小包。
出宫一趟,当得过在宫里几个月。
人人都羡慕宫中荣华富贵,金银如流水般送进,但宋颂心里很清楚,于她而言,能够自由自在地活着便是最好了。
小姑娘接过阿琦递来的桂花糕,稍微掀开些帷帽送入了粉唇中,刚入口,好吃得瞪圆了眼睛。
“阿琦,你也吃。”宋颂从油纸里拿出一块桂花糕,笑眯眯地送到了阿琦嘴边。
阿琦正准备说,怎么能让主子伺候自己呢?转眼便看到了小皇后那张盈盈的小脸,眼睛亮亮地盯着自己,让人生不出任何拒绝的话语来。
“啊……”她像自己平日里哄她吃饭一般,甜甜地喊道。
阿琦不知道怎的,眼眶一热,张开了嘴。
“好吃吧?”宋颂高兴了,又拿了块糕点。既然给了阿琦,也不能厚此薄彼,一面笑,一面喂给了颦儿。
颦儿没阿琦别扭,笑着说了句“谢谢小姐”。
宋颂笑弯了眼睛,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虽然在宫里,也是高兴的,但更多时候,她觉得自己像一只囚鸟。于她而言,被圈养着,和被放生,其实没什么区别。
可宫里,实在是压抑得让人难受。
她总是会害怕,担心这担心那,害怕自己哪天也会像书里那样,犯了错丢掉性命。
阿琦也知道,小皇后虽然嘴上不说,其实心里憋得很厉害,有时候晚上没事干,太早了又睡不着,便总是一个人偷偷哭,哭累了就睡着了。
好在,她还能出来轻松些。
宋颂将所有心思统统抛之脑后,眼睛一晃,望见了卖糖人的摊子,一个个好看精致的糖人让她立马来了兴致,蹦蹦跳跳地跑去,颦儿喊了声小姐,也匆匆忙忙跟上去。
阿琦没动,望着两人欢快的背影,出了神。
“阿琦!快过来呀!”小皇后隔着老远,转过身叫她。
她的目光柔和了,应了声,随后赶了过去,至始至终,她都盯着那个娇小的身影,没再离开过。
……
“师傅,我想要一个小兔子可不可以啊?”宋颂眼巴巴地看着坐在小板凳上的老师傅一番行云流水的动作,小声问道。
老师傅点头应了声,立刻着手做起来。
颦儿从荷包中掏出几枚铜钱正准备递过去,一只白润如玉的大手却先一步放下了钱。
“我来给吧。”
男人的声音温润婉转,同他的人一般,浑身散发着一股谦谦公子,文质儒雅的气息。
宋颂有点惊讶,抬起头后才认出面前的人,忽然想起自己今天是偷偷跑出来的,一时间竟然有点心虚,呐呐地喊了声表哥。
她忘了那日林澄远同她说过,两人的身份已是天差地别,让她别再唤自己表哥。
可当她真的喊出声时,男人的心却再一次掀起阵阵涟漪。
相府没有传来任何消息,宫中也没有丝毫风吹草动,林澄远大概猜得出来,她这一趟,是没得旨意,私自出宫的。
于他这种事事都循规蹈矩的人来说,宋颂犯的是大忌,他该把她送回到宫里,并告诫她莫要再犯。
可他怎么舍得?
舍得看她难过,舍得看她受罚?
原本他是在酒楼与同僚商事,但是偏偏在窗边看到了她,她虽然戴了帷帽,看不清面容,但仅仅凭着背影,他依然认得出她。
她看上去高兴极了。
是了,她虽总是被拘在府里,却总是很爱出来玩,从前他会拖妹妹,假意是闺中密友聚会,实则是带她上街游玩,每当这个时候,她也是和现在这般高兴。
会轻轻拉着他的衣袖,对他笑弯了眼睛,喊着一声声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