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因着白日里睡眠太多，我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又因怕扰到皇帝，每翻一次身都小心翼翼，缓慢转动。

皇帝平躺在我的身旁，隔开的距离正好能让我清晰地看见他的侧脸，棱角分明、鼻若悬梁、剑眉英挺、唇若涂丹。

外间宫灯的烛光透过屏风散在他的另一侧脸上，散开的如墨长发搭了一缕在胸前。安静时的模样是个极好看的男人。只是性格反复无常，又掌握着生杀大权。若不是夜里无眠无聊，我又怎么有胆色和闲心细细观察。

我来回又翻了好几回身，每次侧身面对着皇帝时，都打量一番他的俊美容颜。直到数十次之后，我竟然生出了想上手触碰的冲动。

不行……这种荒唐的想法要不得。

“呵～”我轻叹了一声，心道：也不过如此。

可……不过以此劝说自己罢了。

想来也是可笑，我们两个彼此瞧不上对方的人，在别人眼中一个独占恩宠，一个是独宠一人。本是台上演深情，台下使君威，如今却心无杂念的同榻而眠。谁知晓不得道一声惊奇？

我摆正身子平躺着，心绪未完便听见身侧传来皇帝的声音。“太久未宿于榻上，不习惯了吗？”

“禀皇上，不是！”

“那就别再乱动了，吵得朕不安宁。”皇帝的声音慵懒困乏，听起来没有怪罪的意思。

我应了声“是”，绷紧了身子平躺着，后半夜再不敢翻身。

……

卯时，宫中钟声响起，门外也响起了叩门声。我翻身坐起，准备下床去打开殿门，却看着依然沉睡的皇帝不敢有所动作。我想，我若是从他身上跨过，不到午时三刻我便要人头落地了吧。

我只能轻轻推搡，并提心吊胆地唤醒皇帝。“皇上，卯时已至，应该晨起了。”

同时，心里不断祈祷，这一次他不要再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架到我的脖颈上。

片刻后，皇帝睁眼，我下意识的后仰了几寸。

他没搭理我，掀开锦被起身下床，将昨夜未放下的帷帐放下后，对殿外喊了一声：“进来。”

以往都是王福伺候皇帝更衣，我虽觉得这次也不用亲自服侍皇帝，但还是挪动身子准备下床。

“你不必起身了，王福自会来服侍朕。”我才伸手准备掀开帷帐，皇帝便抬手制止了我。

王福进了殿中，低着头快步走到屏风后。行过礼、点亮宫灯后，不用皇帝吩咐就自觉伺候他束发更衣。我坐在榻上，看着主仆各司其职。之前隔着屏风没觉得，如今闲在一旁，倒觉得我甚是多余，大气都不敢喘。

“皇上，您这眼下黑了好大一块，可是昨夜未休息好？”对着铜镜给皇帝束发的王福，抬眼便看见了皇帝脸上眼下泛黑。

皇帝应声，“昨夜左贵人折腾了半夜，朕确实没休息好。”

“啊……哈哈”王福略显尴尬地打了个哈哈，“皇上，此等闺帷之事倒也不必与奴才细说。”

“闺帷之事？”皇帝似乎很意外王福想到了这一层，对着铜镜白了他一眼。“你想到哪里去了？朕是想说，昨夜左贵人一直翻来覆去的折腾得朕没休息好。”

“翻来覆去地折腾您，所以没睡好？”

听着两人越说越离谱，隔着帷帐我都尴尬到无地自容。

“你……”皇帝愠怒，但还是耐着性子再解释一遍，“昨夜左贵人一直辗转反侧，吵得朕也难以入睡。这样说你可明白？”

王福讪笑：“奴才明白了。”

说罢，皇帝耳根泛红，尴尬地咳了两声，还不忘瞪王福一眼。

我想：他不会此时才意识到言辞有失吧？

王福小声嘟囔：“可是皇上您主动告知的，要怨也只能怨奴才才疏学浅，断句不妥。”

皇帝咬牙切齿，“你给朕闭嘴吧。”

“是，奴才闭嘴。”

王福不仅闭嘴，一直到离开揽月宫去上朝，我也未曾听到他开口。

皇帝穿戴完毕，即将动身时，我又准备起身下床恭送，皇帝却率先开口：“不必，继续休息吧。”

是以，我跪在榻上，目送还在怄气的王福和皇帝离去。心中感叹王福胆大的同时也觉得皇帝很是宠他。

而后，端着药进来的文君华和端着一盆水进来的素心，见我夜宿于榻上，竟呈现出又惊又喜的表情。

“清芫，恭喜你啊。”文君华将药碗搁在一旁，欣喜若狂地冲过来，掀开帷帐就抱住我。“如今你是真的承宠，就不必再折腾自己了，若太后为难你，自会有皇上护着你。”

拧干帕子递过来的素心也是一脸喜色地附和，“贵人，文贵人说得对极了。皇上现在喜欢你，你便不是夹在皇上和太后之间腹背受敌。你只要抓住皇上的宠爱，太后也不能奈你何。”

“哈哈哈……”我忍不住大笑，“你们想得也太美了。”

“皇上虽允我宿于榻上，却未曾碰我一个手指头。再者，即便皇上真的临幸了我，也未必能在太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