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我与文君华正在廊下坐着。一边看着她在缝制重阳节时送给皇帝的节日之礼,一边思索我应该送点什么。
像文君华一样亲手缝制一些东西吗?不行,就我那女红,实在不敢恭维。之前给文君华绣的生辰礼都是绣废了好几块手帕,才有一块拿得出手的。再说了,皇帝也不配拥有我亲手做的东西。
“清芫,想什么呢?都想得入迷了。”
文君华见我在发呆,便戳了我一下。
“没事,我就是看着你缝腰带,在思索我应该送些什么给皇上?”
“嗯……要不,你也缝腰带?”文君华思索片刻后给出了她的建议。
我摇摇头,“别了,可别到时候我做出个次品送给皇上,他误会我是故意的就不好了。”
“哈哈……”文君华一边笑一边低着头继续手上的动作,“怎么会呢?”
“你我平时也没什么事,接下来的几日时间,就算放慢速度,缝制一条腰带也是绰绰有余的。”
还记得我与文君华一见如故的原因是什么吗?是因为我们两个一样四肢僵硬,连学个宫廷礼仪都有形而无神。但相熟了才发现,我的症状比她严重多了——我连十指都僵硬得厉害,绣花针在我手中还不如铁杵来得灵活。只不过她没有见过我做绣活时的笨拙样子。
“君华啊,人与人是不一样的,我的女红和你简直天壤之别,莫说缝腰带,连绣一块手帕对我而言都实非易事。所以……”我还有几分傲娇地说:“能让我不惜献丑,也要为他亲手缝制或绣制事物的人,一定是我极其珍视之人。”
希望晚上我送她生辰礼时她能想起我此刻说的话。
“那皇上……难道不是?”文君华的话没有说得太明白,但我们都知道意思。
我脱口而出:“当然不是!”皇帝怎么会是我所珍视之人,那是我前世的仇敌,这世的冤家,我身后的刽子手,我眼前的监斩官。总而言之,是来折磨我甚至要我性命的人。
午膳后,文君华依旧在继续缝制她未完成的腰带。我则在思考如何继续我未完成的染病大业。
跳湖?还是泡冷水澡?想起前一日那么凉的天,跳了回水,结果洗了个热水澡就丝毫没有染病的症状了。看来以我的体质染病不容易,得多想几个法子备着。
正想着,静妃领着宫女风风火火地闯进揽月宫。
揽月宫都是见过静妃那嚣张跋扈、蛮不讲理模样的人。如今再见,请了安之后都恨不得退避三舍。
再看不惯她,礼数还是要周到。我和文君华急忙走到院中给她请安,“妾拜见静妃娘娘!”
静妃瞥我们一眼,“别虚情假意的了,起来吧。”
我直起身,并不在意她的言辞无礼,陪着笑问:“静妃娘娘来此有何贵干?”
“有何贵干?”静妃嗤笑一声,“自然是来看看你这谋害嫔妃的恶毒小人,害得张贵人大病一场后有没有遭到报应。”
文君华:“谋害?”
我:“大病一场?”凭什么她随随便便就能大病一场?我却求之不得?
静妃点头,“是啊,知道自己害得别人多惨了吧?本宫心善,担心张贵人昨日落水受凉今日才病发,一早便去了金华宫探望。见那张贵人高热不退,意识模糊,她宫中的宫人还找了医官来。又是诊脉,又是抓药的,方才服了药睡下。”
“哦,原来如此!”我云淡风轻的回了一句。
静妃见我一副不知悔改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害得别人卧病在床,你倒是心安理得。本宫就看不惯你这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本宫就直说了,就算皇上皇后偏袒你,本宫今日也要为张贵人伸张正义、打抱不平。”
伸张正义?打抱不平?我心里不禁一阵冷笑,她给自己借题发挥找了一个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啊!若不知道的,得以为她多么仁善,与张氏多么姐妹情深。可那张氏想方设法地贴着她,她明知京城重阳节的习俗不也瞒着张氏吗?
可这宫中就是一个戏台,主角都上了妆,我便不能撕破脸。
我摆出一副极其委屈的模样,声音颤抖着说:“静妃娘娘,你怎么能如此冤枉妾?妾不顾自身安危,毅然决然跳下湖去救不知如何落水的张贵人。不被感恩也罢了,还莫名其妙地背上了恶毒的骂名……”
我想挤出两滴泪让戏更逼真一些,但实在无能为力。只盈了一眼眶的泪花,然后装腔作势地用手帕拭去眼角的泪水,“娘娘不能因为妾出身乡野,身强体壮未曾患病。便否定妾的善意之举,甚至只听片面之言断言妾谋害他人。静妃娘娘若非要给妾安上这样莫须有的罪名,还不如杀了妾。”
静妃恶狠狠地盯着我,“你以为本宫不敢吗?”
“咳咳。”静妃身旁的贴身宫女连忙咳了两声。“娘娘,您答应了张贵人要为她讨个公道的,不是吗?”
静妃不耐烦地吼了回去,“讨什么公道?谁害谁关本宫何事?本宫见她这副装柔弱的样子就厌烦,她肯定就是这样勾引皇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