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年年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见她迟疑，许然妈妈又哭了起来。

“苏小姐，我不怕你笑话，我们然然真的是从小就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她爸爸身体不好，瘫在床上好多年了！”

苏年年赶紧擦手帮她找纸巾。

“我呢又没文化，家里一个病人一个孩子，什么好点儿的活儿也轮不到我这样儿的，又不能按时上下班，还经常得请假回去照顾家里，就是想做点儿小生意也不成！大生意要靠跑，小生意要靠守。”

许然妈妈说着就特别伤心。

“然然表姐家条件好，我呢就厚着脸皮，逢年过节来人家家走动。”

“说是走动，我心里清楚得很，就是去占人家便宜的。”

“有一年过年，我花了两百多块钱，买了箱奶，买了点儿水果。然然盯着看了好半天。可她懂事儿，自始至终都没说过她想吃。”

许然妈妈擦了把眼泪，“那会儿她也就才五岁。到了人家家里，见人就问好，嘴巴甜的不得了，可是我知道她平时其实很内向的。”

“她是在帮您讨好他们。”苏年年听得很心酸。

她自己，其实和许然有相似的经历。

当年跟苏晓初到穆家的时候，她又何尝不是一改自己往日的脾气，小心翼翼地用懂事、有礼貌、乖巧来讨别人的欢心。

穆家人对她们母女很好，但这种人在屋檐下的卑微和小心，似乎是本能的。

而许然亲戚曾琪她们家，显然比穆家差远了。

可想而知，小小的许然面对的都是些什么。

“然然从小就乖，上了大学就拿奖学金，还一直勤工俭学，她跟我说，表姐家已经帮了我们太多，不能再手心朝上。”

许然妈妈哭得更厉害了，“我也知道这个道理。我就等着盼着，她毕业了就好了。”

她擦红了眼睛，“然然说，现在大学生不好找工作，她又想快点读书又想工作，问我怎么办。我也不知道。”

后来她老师跟她说，能读书就一定要多读书，然然就来读研究生了。他们都说这个学校好，然然也说等她毕业了我们就再也不用过苦日子了。可谁知道……”

她说不下去了，双手掩面，整个人都剧烈颤抖。

“阿姨，您别这样。”苏年年压着泪意，“等她病好了，一定可以兑现她对您所有的承诺！”

“那她以后找工作的事情，可不可以也拜托你？”

许然妈妈抹了一把眼泪，苦巴巴地看着她。

“苏小姐你漂亮又有本事，老公家里又这么好，样样都好！我们然然，我这个当妈的没本事，拖累她，现在还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我听说现在用人单位很苛刻的，然然这个情况，以后怎么找工作。你说说，她读了那么多书，将来对象也找不到，工作也找不到，可怎么办啊！”

苏年年把纸巾递给她，没有再多劝，默默地等她情绪平复。

中间，穆一程听到动静有点大，走过来以眼神询问苏年年要不要帮忙，苏年年微微摇头，他就又退了回去。

等许然妈妈哭累了，苏年年才开口。

“阿姨，我很感激许然救了我，要不然，今天躺在医院里的，就是我自己。”

苏年年神情郑重，“而且，我知道，我被烫伤的话，应该大部分面积都在脸部。”

“我对许然的感激，不是语言可以表达的！”

许然妈妈激动地抓住她的手，“苏小姐，我就知道！这两天我就看出来了，您和穆先生都是很好很好的人，你们都是知恩图报的！不会不管我们然然的！”

“阿姨，您听我说完。”

苏年年打断她。

“您要相信许然，相信您的女儿。一个能在四五岁，就懂得生活艰难的人，她是不会愿意把自己的人生捆绑在别人身上的。”

许然妈妈的表情一下子很僵硬，“苏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不想管我们么？”

“我这么跟您说吧。”

苏年年虽然心里有很多不忍，但还是直截了当地说：“我可以理解您作为母亲，替自己女儿将来担忧，为她打算，想帮她铺好路的想法。”

“我也愿意竭尽我所能，给她她需要的帮助。”

许然妈妈有点手足无措，“苏小姐您这话的意思，我有点没听明白。”

苏年年便说：“我相信，等她出院，不管多难，她也会继续回到学校里完成学业。”

“可是，医生说她这个病，可能要治疗好几年。”

“她不会因为这样困难放弃学业的。将来她也不会把自己的婚姻爱情、事业都交给我。”

苏年年站起身，“阿姨，您其实也不用着急。等可以到病房里探望她，和她聊过之后，咱们再来讨论这个问题也是可以的。”

许然妈妈有点不情愿，但是看了看走到厨房门口的穆一程，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