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落雨忽停，云丝缕缕绵延不断。淡月孤星，躲藏在浮云之后窥视大地，天地之间一片宁静祥和之意。

无极院北院，一个八九岁的道童坐在几根翠竹之下，闭目打坐。

忽然院门口，浮光晃动，一人影提着灯笼，鬼头鬼脑地走了过来。

“清玄！清玄……”

竹下道童闻声，缓缓吐出一口气，睁开了眼。

李清玄起身来到门口，一见来人有些意外的问道：“王铭，你怎么起这么早啊？”

“你看我拿的什么？”王铭说着另一只手从背后拿了出来。

李清玄呆了一下，看着被他拎在手里两条活蹦乱跳的鲤鱼。惊声道：“你怎么敢……”

“嘘！”王铭一把捂住他嘴，凑到他耳边小声道：“你小点儿声……”

一股腥，迎面而来，熏得李清玄直皱眉头。

他一把推开王铭的手：“你拿我这儿干什么？”

“我那儿人太多了，不够分啊。你这儿好啊，就咱俩一人一条，没人知道。”王铭警惕地望了望身后道。

李清玄往一边侧了侧身子道：“这鱼能吃吗？”

“我也不知道啊！不过它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王铭说着就走向了一边的卧房。

李清玄见状连忙道：“厨房在那边！”

王铭嘿嘿一笑，转身走了过去。随后不久，厨房之中便是乒铃乓啷之声。

李清玄摇了摇头，回到卧房点亮纱灯，拿着玉简看了起来。

盏茶时间过去，一阵焦煳之味传进屋子。李清玄无奈地叹了口气，收好玉简，起身走进了厨房。

厨房内，王铭正苦着脸，将一条乌黑如碳的鲤鱼放进了盘中。

“你是不会做菜吗？”李清玄看着盘中惨不忍睹的鲤鱼问道。

王铭脸一红：“我只是在村里跟冯叔学了几年屠宰牲畜的手艺。这做菜只是看人家做过。”

“唉，你去那几棵竹子下刨个坑，把这条鱼埋了吧。另一条鱼我来做。”李清玄叹了口气道。

“你会做吗？”王铭狐疑地道。

“那要不你自己来？”李清玄没好气地白了一眼王铭。

王铭一听此话连连摇头。

李清玄沉默了片刻道：“在山下的时候，我每次从书院回到家，除了跟父亲学习打铁，就是烹饪了。放心吧。”

王铭点了点头，但还是不死心地端起盘子咬了一口鲤鱼，而后一边吐着残渣，一边哑着嗓子轻咳道：“你说得对。”

半个时辰后，李清玄端着一条青红点缀，香气扑鼻的鲤鱼，走进了卧房。

此时王铭正倚在桌前酣睡。

李清玄清了清喉咙，笑着道：“起来了。”

王铭闻声睁开了眼，迷糊的四处看了看道：“哦，清玄你来啦，随便做啊，我再睡……”话音忽然一止，鼻子翕动，继而眼睛一亮，清醒过来：“好香啊。清玄，没想到，你这两手还真不是吹的。”话音一落，拿起筷子就夹了一口，一脸享受地咀嚼着。

“清香软烂，不失本味。真是好手艺啊！”王铭称赞道。

“你也快尝尝。”说着把筷子递给了他。

李清玄微微皱了皱眉，最终还是强忍着接过了筷子。他倒也不是嫌弃对方不干净，而是从来没这般与人共用一双筷子过。心里着实有些别扭。

少顷，吃饱喝足的王铭，叼着一根竹枝边剔牙边拍着肚子走远。

昏黄的烛光下，李清玄斜倚长桌，一边翻书，一边时不时喝上一口幽兰古茗，惬意得很。

夜色将尽，院内清风阵阵，竹影东斜，簌簌之声不绝。

李清玄望着天边。灰暗的银河间隙一片浮白，如一只浅闭的眼眸。

他长吐出一口浊气，走出了院子。来到绕湖而建的环廊，湖面平静无波，倒映着满天星斗，沉璧澄莹，仙鹤静立。

与前日不同的是，脚下成群的鲤鱼，一见人来便迅速游开了，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悠闲。

远处两个人影提着灯笼，趴在栏杆上，俯视湖面。

李清玄拾起一片落叶，悠然前行。不多时来到了两个人影身后。

她们正一边行走一边交谈。

“若烟师姐，你说这鱼儿是不是有些奇怪，我们前日来时，它们可并不怕人的。”右侧人影声音清亮的道。

“嗯，我也这么觉得，而且树下那只鹤也有点奇怪，羽翼凌乱……”左侧人影声音轻柔地道。

李清玄跟在后面，心中惊叹两个女孩直觉之敏锐，低声喃喃道：“看来书中所言不错。”

不多时穿过如月的门洞来到了东院，两个女孩突然停在了院门口，致使跟在后面的他险些撞了上去。

李清玄心惊肉跳地闪躲到了一侧，平复着心情。

林若烟眉目微蹙，转头白了他一眼，而后定神凝望着房顶。

李清玄仰头看去，虚云子立在房顶。姿态优美，缓慢地舞着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