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富华镇数万里之外,有一丰阳城。此城位于玄州之南,虽处地处边缘但也属中原之地,自建成之日向来繁华一片,处处堂皇。
此时正值酉时,城中车马如流,炊烟缕缕,街市以上虽说谈不上热闹。但人流不绝,街道两旁楼宇林立。城中时不时有高声唤亲人回家之声,饭菜之香飘散。
夕阳还未落下,丰阳城东门处忽然一阵骚乱,只见一位身着锦袍之人带着一队甲士由城东直奔城西而去。连看都未看守城官兵一眼。
“哎,看来林大人那篇盛世歌果然惹祸了。只怕这一次,林大人一家凶多吉少啊!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一个坐在石墩上的老头儿,敲了敲手中旱烟道。
“常老爷子!您以前也是秀才,您说说为什么总是一心为民做事的人,得不到晋升,反而总招祸殃呢?”老人旁边端着海碗的年轻人往嘴里扒了口面条道。
“从来都是如此的,能做事者处下,空言高谈者处上。只不过今时更甚往昔,多数上位者更是听不得真言。稍有不慎便是妄议朝政之罪,牵连家人谁敢多言。所以即便有心言者,也因顾虑重重,只能异口同声的贺好,”老头话到此处,慢吞吞装好了烟后接口道:“天下乌鸦一般黑,你若是其中的喜鹊如何能容于它们之眼,”
“这是不是就是林县令的盛世歌中所写的:即言盛世何多鬼?磨刀霍霍啖黎民。”年轻人放下海碗道。
老头儿,有些意外地转头撇了年轻人一眼:“想不到你还记得两句!”年轻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笑了下。老头抽了口烟,叹口气道:“可惜我也只记得几段,其中一段是说我老家的:凤凰城中飞杂雀,敢以翎羽掠万禽。 以及另一段:劳碌一生他人利,新屋坚门徒四壁,欲语辩理招横眉,拍案杖责无名罪。”
“常老爷子,林县令这说得是不是有点过了?”年轻人忍不住问道。
“怎么,所言不实吗?你前两日不还说远在神都的堂弟,在官府经营下的钱庄存了一百五十两纹银而今一纹也拿不回来了,上门找人说理不是还挨了顿揍吗?”老头没好气地道。
“其实如今圣上也挺为民着想,挺辛苦的整日里日理万机,连个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再说天下这么大他总要出点事情。”年轻人辩解道。
“谁说的?”老头连抽了几口烟翻着白眼问道。
年轻人脱口而出:“官府告示上写的呀!”
老头敲着烟杆问道:“那官府归谁管?”
“嗷!”年轻人恍然发出一声长嚎。
老头起身,战战巍巍挪动了几步,捶了捶腰道:“即便真是如告示所言,可你莫要忘了,欲坐其位,必承其责,不是本该如此吗?退一万步来说,整个天下出一两件事确实算不得什么。可近些时日发生的,那是一两件吗?只凤凰城一隅之地尚且如此,冤案都能排出十里地去。这天下你还敢往坏处想吗?”老人声音并不大,却如天地正音,满是威严让年轻人不自觉退了几步。
片刻的宁静之后,老头起身拍打了几下衣衫道:“其实如同林大人这类人,上书也并无别念,只是希望当朝的那些上位者,莫忘立国之本,失去民心。民非愚,而君王不令其知也,民非恶,而牧民者不令其言也。若民心尽失,则国何以稳?”话音一落,转身自顾走向街对面一家经营白事的“苦渡房”临了还摇头笑道:“煌煌史册,吾等唯一能从其中学到的就是什么也学不到,该犯得错依旧”话到此处一顿,仰天大笑道:“岂不可笑!哈哈……可笑啊!”
年轻人听得直挠头,对方说的话他根本听不懂啊,不过看到老头进白事店他倒是明白了些,他虽然没读过几本书,也没有什么能耐,但是知恩图报之理还是懂得。当即放下海碗,摸了摸口袋里的几吊钱,跟了上去。不多时两人各自抱着一个包裹走了出来。
西城临河一间不大的院子,院中摆着一张桃木桌。一位已近不惑之年的男子,正在桌上写着什么。身旁一个站立着一位静静怀抱婴儿的美丽妇人。看得出婴儿正在熟睡。
蓦然院门四裂,一队甲士手持利刃冲进院子两边分立。婴儿的哭声之中,一位身着锦袍身材矮小,手拿黄色卷轴之人走了进来。卷轴展开“圣旨到!林县令接旨。”
“臣!林书远!接旨。”中年男子下跪叩首。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时天下,四方平定,民生安泰,依赖朕德。何以有亡国之危?朕自继位以来未尝敢有劳民之行。一日不过三餐,四季常服不过十套,何以言奢靡?边关用兵,意在扩土强国彰显我朝天威。建阁筑楼,实为爱妃心病以宽其心,解其忧。此皆非为朕而行,你又缘何攻讦于朕。你小小一方县令上不思殚精竭虑以报圣恩,下不思勤恳公务以安黎民,整日里随口胡言,妄议朝政,然朕可饶你,天能饶乎?朕本天性淳厚,不喜杀人,今日姑且念你一心为国,留你幼子一命,你之一族赐予全尸。望你能上体天恩,下证忠心。钦此!”
一身着锦袍说话奸细之人,把卷轴一收并递过来一拇指般大小瓷瓶。一躬身道:“林大人,此乃化心